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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人情懷

手機:M版  分類:情感故事  編輯:小景

  成家后和父母不能同城而居,一年裡難得有幾次團聚,過年是兩代人同享天倫之樂的溫馨時光。每當這時,父母的話就特別多,像是要把那不在一起時沒說的話全部要彌補回似的。而每當此時,父親常常對我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如果文化大革命晚一年結束,你就該去當兵了。

  上高中時有次父親帶我去師部大禮堂看電影,在大禮堂門口,遇到一位看上去約50來歲的軍人,他的身邊依偎着一個女孩,從年齡上推斷,應是他的孫女。父親見到他,先是敬了個標準的軍禮,然後把我拉過去,說:喊伯伯,這位伯伯在上甘嶺上,曾經一人打死過100多個美國鬼子。

  那時的我雖才是混沌初開,但從小在軍營熏陶,早已熟知父親所在的這支部隊是有着輝煌戰史的野戰軍,這支部隊的成長史就是黨的軍隊由弱小到壯大的強軍史。在那個年代成長起來的孩子,從小就對軍人有着深深的崇拜,當心目中的一位頂天立地的英雄突然出現在眼前時,連順着父親的招呼喊一聲伯伯都喊不出來的我,嘴在囁嚅,手足無措,而那位軍人伯伯卻已向我伸出了他的右手。

  慌亂中的我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的手塞進了他的手心。這麼多年了,我忘不了那隻握住我的手的手。

  那手,是溫暖而濕潤的。

  部隊大院里的孩子最不缺的就是嬉鬧和調皮,因沉浸於嬉鬧和調皮而忘記去上學、做作業、吃飯、幹家務活,對我們來說那是常有的事。我們的父母每天除了自己繁忙的軍務之外,同樣很吃力的工作就是把我們這些正在淘的孩子從淘的境界里喚回。

  每天晚飯之後不久,正在玩的熱鬧的小夥伴們一定會聽到一聲帶着濃重的四川口音的吶喊,“劉溪(分別發第三聲和第二聲),格老子刷罈子鍋”。那聲音,應是從丹田之中迸出;那意思,應該是 “劉溪,給我洗碗去”。

  發出這與川江號子不相上下的洪亮聲音的,是一位身材魁梧的解放軍叔叔。而與這洪亮的川音相應和的,必是我們這幫小夥伴們的尖亮的模擬聲。這時,劉溪的父親不但不惱,其開心的大笑聲,絲毫也不比我們弱。偶爾我與他相近,他在爽朗的大笑的同時,還不忘在我後腦勺上拍上一下。

  那手,是輕靈而柔和的。

  皖河農場地處安慶市郊,那時從農場去安慶市唯一的交通工具是小輪。有次我和我的小夥伴逃學乘船進城,進城后我倆盡情穿梭於冷飲店和商店之間,享受着在農場小賣部買不到的飲料、食品。吃飽了,喝足了,逛夠了,才戀戀不捨的到輪船碼頭去等輪船。

  往返於農場和安慶的小輪是專用碼頭, 所謂碼頭不過就是一艘躉船,躉船上空無一個,連個運行時刻表都沒有。我們也不知有沒有回農場的船了,只是在那傻傻等着。開始也沒覺着啥,可是隨着太陽的西落,我們的心也隨着天色的越來越黑而變得越來越沉,當焦急轉化為心意慌亂時,團長(當地人稱他為場長,但隨部隊而來的大人小孩還是習慣稱呼他為團長)大踏步的向我們走來,他的身後跟着的是總是笑眯眯的通訊員。

  一看到團長,我們那懸着的心立時放下,該怎麼玩又怎麼去玩了。

  後來如何買票如何登船都記不得了,只記得在船上我和我的小夥伴都覺得應該把買船票的錢給團長。於是,我把1元錢搓成個煙捲狀,悄悄摸到團長身後,向他的褲子口袋裡塞去。

  錢還沒觸碰到團長的褲子,我的手就被團長的手給擊打了一下。團長沒說一句話,可那一下擊打所傳遞出的威嚴,早已使我腦子裡向那褲子口袋塞錢的想法,就如同太陽出來后的朝露,再也見不到點點滴滴了。

  那手,是乾枯而堅硬的。

  每當妻子覺得我缺少溫柔而埋怨時,她的口頭禪常常是,“你啊,就應該去當兵”。

  我是《亮劍》、《和平年代》、《突出重圍》這些軍旅題材影視劇的忠實的擁躉,可每次在為劇中英雄們血脈賁張時,腦子裡也在回閃着記憶中的那些軍人們,記憶中的軍人和劇中的英雄們是多麼的不同啊!

  肩負的使命,不容親人遭受欺凌的正義,以死相搏才能生存的特定環境,多重因素的激蕩造就了無數陽剛豪邁、令人敬仰的軍人;而卸載下這些沉重負荷回歸平凡時,軍人的心是溫潤的,手是輕柔的。

  剛柔相濟,才是完整的軍人情懷!

  我為我晚出生了一年而沒能成為一名軍人,終生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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