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吾老

手機:M版  分類:親情友情散文  編輯:pp958

  曾太公宗麟,生於亂世,猝於安平,享年約九十。嘗聞少時好酒嗜賭,然,歲月荏苒,時光偷換,賭之於彼漸不可聞,唯杯中之物如故。彼和善慈愛,舐犢情深,貪戀貽兒弄孫之情,為一可敬,可愛之長者。--序

  有那麼一個詞,是歲月的見證者,承載者,這一個詞,聞之感傷,感傷蘊含在這個詞裡面的孤獨,蒼涼,蕭瑟,無奈,無助······這個詞就是老人。歲月匆匆流過,老人已老,不復未老時,歲月便帶走了老人當年的半生繁華,帶走了老人當年的颯颯英姿,帶走了老人當年的雄心壯志,帶走了老人當年一切的一切,歲月,終究是是無情的。無情的歲月在帶走老人的一切之時,卻又留下了老人那安然的音容相貌,歲月,無情卻有情。那一份安詳,是老人一生的積澱,是走過了滄桑歲月,遍閱了人世百態,經歷了風風雨雨之後的明悟,睿智,淡然。老人,當老人已老,不復當年之時,和時間賽跑了一生的他們,晚年最歡樂的事莫過於,兒孫繞膝,最想做的事莫過於安享天倫之樂。

  十年前的那個夏天,曾祖父走了,走的很安詳,為壽終正寢,享年約九十。十年滄桑變化,十年之前曾祖父依舊可見其和藹安詳的音容笑貌,十年之後,卻只能時不時觸碰那根記憶的弦,回憶那印刻在腦海深處,烙印在時間裡的那張笑臉,慢慢品味那不知名的辛酸,苦楚。每每如此,總有一種欲哭,卻無淚的感覺,若魂悲,在嘆息,這是在悲,在嘆息那永遠逝去於時光輪迴里的那些年,那些人,那些事嗎?

  有些事,有些人,也許曾經印象深刻,似是不可磨滅,但卻終究擋不住時光的力量,於時光深處慢慢褪色,慢慢淡化,慢慢模糊,直至完全消散在時間裡。但有些印刻心田的人、事,任時光荏苒而不變。祖父,祖母,曾祖母,於我雖有記憶,時光的洗禮下,卻終將慢慢淡去,不甚清晰。幼年時與曾祖父的時光,卻似定格了一般,仍舊那麼的清晰,可見,然卻已不可觸摸,已回不去了······

  記憶中與曾祖父的相處,要從孩提之時,剛記事說起,彼時,我年約三四歲。那個時候的我,及妹妹,偶有堂哥,晚飯之後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去到曾祖父的房間,爬上床,爭先恐後地替曾祖父,曾祖母捶背,捏肩。捏肩、捶背之際,有一句,沒一句的與曾祖父,曾祖母聊着,說著,是那麼的溫暖,和睦。老人看着我們那天真無邪,幼稚可趣的言行,總是樂不可支,間或“打賞”幾個小錢與我們,這或許也是那個時候我們潛意識中最開心的事了。而每每這時候,總是能從曾祖父那見證了歲月的臉龐里露出和藹,安詳的笑容,那笑容,是那麼的溫暖,那麼的可親,那麼的慈愛。也許,老人最大的快樂莫過於兒孫繞膝,安享天倫之樂。只是,這一段捶背、捏肩的歲月,卻漸漸隨着年齡的增長,慢慢在減少,慢慢在減少,直至,再也沒有。

  曾祖父喜杯中之物,每餐一杯,必不可少。而我,也有了一個必不可少的特定任務,打酒,替曾祖父打酒。至今細細想來,曾祖父那“呼兒將出換美酒”的情景依稀可見。在那一段時光里,散落着一幕,總是時不時有那麼一個提着酒壺的孩提走在時光里,走在歲月中,興沖沖地跑去店裡打酒。此後,或許習以為然了一見到曾祖父的酒壺空了,立即自告奮勇打酒。“曾祖父,你的酒沒了,我去幫你打酒吧。”“呵呵,好呀。”曾祖父慈祥地答到。此事,時隔十年後,前段時間暑假,聊天之時仍聽姑婆提到過,及此,卻是勾起了我與曾祖父的“陳年往事”,只是,往事不堪回首,回首空餘悲。

  曾祖父,老人未老之時,學的一些手藝,手很巧,因此,每逢廟會,皆會由曾祖父扎一些道具, 依舊清晰記得,諸多道具中最常見,扎的最多的要數馬了,這也是我印象中最深刻的,因為,裡面亦有我的小小汗水。每當要扎道具之時,我與堂哥總是會成為曾祖父的助手,為他打下手,為他沾一些漿糊呀,貼一貼剪紙而成的馬毛呀等等諸如此類,那時的我,是那麼的興奮,既覺得好玩,又似覺得能成為曾祖父的助手而沾沾自喜。曾祖父的手藝很好,扎的東西都很生動,栩栩如生,,特別是馬,完工之後的馬,遠看似乎真的就有幾匹馬在那並步而行,那馬是那麼的高大健壯而充滿線條美。我幾乎懷疑,曾祖父未老之時是否半生與馬為伴,不然為何他扎的馬如此的逼真。

  除馬之外,是我印象深刻至今不可泯滅的就是一套雙龍戲珠的道具。雙龍道具早已於那一次廟會之後毀壞,龍珠亦有損毀,唯留把柄與鐵球,即“龍珠骨架”,似此“龍珠骨架”我亦曾拿來把玩過,不過因當時年幼,覺之太重,把玩幾下之後便對之索然無趣了。對於曾祖父的手藝,幼時我便已有濃厚興趣,曾幻想着等長大了我也要扎一些這麼生動逼真的玩意兒來把玩。然而,直至曾祖父逝去,他的手藝我終究未能學會,此手藝亦就此而覺絕,每每思之,常引以為憾。

  不管老人未老之時脾氣如何,當老人已老之時,有的,便只會是那一份慈祥與和藹。與曾祖父一起,我總會從他身上感覺到一種護犢之情,我對此亦是非常享受,漸漸的相處下來,不自覺的對曾祖父有了一種孺慕之情。曾祖父很疼我們幾個周家小輩,特別是我與堂哥。曾祖父八十幾歲的高齡,身子骨依舊硬朗,常愛走動,而我與堂哥二人,則成為了曾祖父的“左右護衛”,常伴左右,而曾祖父無論是去趕圩也好,去哪也罷,都是帶着我與堂哥一起結伴而行。而今回想起來,那時情景,是那麼自然,那麼的溫馨,可卻又是那麼的傷感,往日時光,我們再也回不去了。對於小孩而言,童趣的很大一部分源自於玩具,玩具,是每一個小孩皆嚮往之的。我至今依舊記得,我的第一個遊戲機,是一次陪曾祖父趕圩時曾祖父給我買的。我的兒童時代,流行着一種遊戲機,也許,每一個玩過的孩子都會着迷,我,也不例外。一次的陪曾祖父趕圩,我站在一台遊戲機面前不動了,兩眼不時瞄去,許是曾祖父察覺到了,對我說,“喜歡嗎?喜歡就買吧。”當時這類遊戲機是五六塊錢一塊,或許於大人而言,不算什麼,可對於還是上小學的我而言,卻是一筆天文數字了,因此,之前對遊戲機是可望而不可即的。自從有了這台遊戲機,我對它是視若珍寶,不僅僅因為鍾愛,還因為這是曾祖父買的,裡面蘊含了曾祖父對兒孫的情。可惜的是,這部遊戲機在不久之後,終歸是不翼而飛了。

  也許是漸漸長成的原因,也許是由於讀書的原因,也許······不管如何,漸漸長大,陪着曾祖父的時間也跟着漸漸減少了,有誰聽見,在這時光背後那一聲聲老來孤獨的無奈與嘆息。在這一聲嘆息面前,任何的也許,任何的理由都顯得那麼的蒼白無力。

  自我七歲始,曾祖父先後送走了曾祖母,祖父,祖母,白髮人送黑髮人,唯留曾祖父一人於世,曾祖父更顯孤獨了。而我們也便成了曾祖父孤獨心靈里的寄託,可是,這寄託卻隨着年齡的增長慢慢鬆開了,使得曾祖父猶如大海里的一葉扁舟,再無所依靠,再無所寄託,這對曾祖父是一種殘忍。現在每每回憶,便覺胸口堵塞,呼吸不暢,可恨當年的自己少不更事,不識老人心。有些事,過了,便過了,不會重頭再來過,無論是多麼的悔恨痛惜,都已於事無補,今天的太陽已非昨日光陰,時光不會重頭再來,。“你們和那幾個小孩多久沒來看過我了,多久沒陪我說過話了,你們就那麼的忙,忙的抽不出一點時間嗎?這樣也許哪一天我死了你們都不知道······”這是某一天,不記得什麼時候了,曾祖父對母親說的。母親至孝,平日里很是孝順曾祖父,也因此,曾祖父能在母親面前交心,訴說那老人已老的悲涼,無奈,與無助。曾祖父隨叔公一起住,因此或由於各忙各的,或由於不住在一起的原因,平日里也就去曾祖父房間的時間少了。當時我聽到曾祖父這一席話之時,雙眼微紅,心在隱隱作痛之時,也充滿了羞愧之感。

  是呀,老人已老,已走到了人生的隆冬之際,所求何為,不就只是家人常伴,說說話,聊聊天,談談心而已嗎,也僅此而已,所求,不多。然而,現今又有多少子孫晚輩能真正滿足老人的那顯得微不足道的要求,用自己一顆熱忱的孝心去溫暖老人的冬季,使他們不再有冬天的寒冷與蕭瑟悲涼。人啊,你們要記住,世間萬物,逃不過一個生老病死。也許今天的你,人未老,鬢未衰,但是人皆有白髮蒼蒼,垂垂老矣的一天,今天的老人,明天的你。百善,孝為先,珍惜當下事,珍惜眼前人,當回憶往事時,不因昨日而悔恨。

  曾祖父已離開十年之久了,都說時間是最好的良藥,無論傷的有多深,傷口有多痛,都抵不過時間的流逝,慢慢癒合,至多只是留下那麼一些微不可見的疤痕,卻已無傷,無痛,無覺。可是為何,十年的淡化,十年的漸忘,十年的癒合,時至今日想起終究會心中隱隱作痛,為何?曾經的存在,既已存在,任他歲月無情侵蝕,也終究抹不去那存在於歲月中的痕迹。淡忘,只不過是把心靈最脆弱的一部分深深埋葬、塵封起來,不忍觸動,不忍掀開,不忍直面,然而當某一天這最脆弱的部分被揭露於陽光下時,便會有如利箭刺入心口,痛徹心扉。

  時光記憶里,時不時傳來的一聲聲嘆息,孤獨,蒼涼,無奈······聞者心傷,那是誰在嘆息,嘆息人老鬢衰,嘆息老來孤獨,嘆息流年不復。時光隧道里的你,可否聽見,可否用心傾聽過那一聲聲吞吐着蕭瑟秋風的嘆息,又是否走進了這時光記憶里,去撫慰,去溫暖那一顆隆冬歲月里渴望溫暖的孤獨,蒼涼,蕭瑟,無奈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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