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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者風度

手機:M版  分類:抒情散文  編輯:得得9

  以前曾聽到過一句話,說人到四十歲就該為自己的相貌負責了。開始還有一點詫異,之後就越琢磨越覺得有道理了。四十歲,人的性格、職業、成敗等等人生的刻痕都已基本固定在他的臉上揮之不去了,雖然說四十歲人已足夠成熟老練,學會了偽裝和隨機應變,但他能夠遮人耳目的也只能是一些一時一事的細節,而又有誰會一直帶着面具沉重的活着呢?即使是化妝也很難掩蓋,化妝可以暫時人改變皮膚的質地,但卻無法遮掩和修改他(她)眼神里釋放出的信息。

  我在我的好幾篇文章中引用過這句話,之所以重又提到是又有了新的感受。總是有一些東西在理想和現實之間無法達成。

  前一陣太原五中舉行百年校慶,各路學子紛紛回到母校。妻子七十多歲高齡的舅舅也從北京不辭辛勞的趕來。岳母在山西飯莊預定了一桌筵席給哥哥接風洗塵,我們全家也都去了。我看到了這位經常讓妻子津津樂道引以為豪的老人,他身材高瘦,但卻精神矍鑠,滿頭的白髮更顯學者風度。他是上世紀五十年代末考入北京林業大學的,畢業后留校任教,以教授博士生導師退休,可以說是功成名就了。

  我在為老人的健康欣喜,但相形之下內心湧起更多的卻是酸楚和感傷。

  人到中年人生的路差不多已經明晰,自然要想到自己的老年。年輕的時候我就曾經幻想過自己的老年形象,一個學富五車神采奕奕的作家或是學者,就像妻子的舅舅這樣,甚至覺得那也並不是一個很難到達的目標,只要自己努力了就能達到,所謂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一分汗水一分收穫;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年輕人嗎總是相信並執着名言的力量。

  但現在我卻不得不修正自己的這種想象了,我憑什麼獲得這樣的形象呢?一個藍領工人,至今還沒有在廠里混上什麼官,而廠子卻要在今年改制了,買斷工齡身份置換,以後連飯碗都不知道到哪裡端去,就是廠子改制后留用,也依然是以前的身份,恐怕這輩子也就要以一個藍領工人的身份結束了。一個藍領如果在他老年的時候把自己打扮成學者模樣是不是很怪異呢?當然這裡我根本無意貶低藍領不好,只是自己向外那種境界。

  在酒宴上岳母逐次給舅舅介紹三個女婿,在介紹我的時候只是說在某廠上班,舅舅略微的笑了一下,而在介紹三女婿的時候岳母提高了語氣,他在理工大學教授學生,我看到舅舅的表情立刻生動起來,報以大笑。儘管我感覺到了冷落,但我還是能夠理解,但卻也讓我更加明白從相當程度上說正是因為自己未曾經歷過大學,於學者這路程序就算是絕緣了。

  如果說未來自己還有一點機會可能混出個學者風度來,那就只能是自己現在慘淡經營的寫作了,但寫了二十多年至今我還沒有看到任何的大紅大紫的希望,當然這也可以歸罪於自己的愚鈍,為什麼別人走這條路走通了,自己沒有?

  而同時我聽到更多的卻是不好的消息。首先是現在沒有專業作家的設置了,如果說上世紀八十年代除作家還可以靠寫作改變自己的出身,從一個農民或者工人搖身一變端上作協的飯碗,現在這條路也不存在了,除非你能獲得諾貝爾文學獎,要麼再差點獲個矛盾文學獎之類,而這現在看來都是奢望了,這一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其次是生存問題,而據報道就算文壇現在風頭正勁的“80年代”作家九成無法靠寫作養活自己,年輕人尚且如此,如我這暮秋之人又有多少勝算呢?而如果不是一系列的隆重發表,又沒有引起作協的重視或者獲得暢銷書似的收益,那自己還是無法問心無愧的接近學者風度了。

  我的一位中學同學現在是中醫學院副教授了,但他除了代課,更多時間卻是在麻將桌上度過的,整夜整夜的打,以致白天給學生上課會打起瞌睡成為笑談,但就是這樣的人物卻一點無愧桃李之樂,過年過節來看他的學生竟駱繹不絕,更沒影響他依然保持學者的風度。可能論肚裡的墨水我不輸他,但要說風度我卻是沒有的,人家是堂堂正正,而我卻遮遮掩掩。

  也是前一陣我碰到了近二十年前從廠里調到財經學院當老師的魯浩,他那時候在我們科只是一個普通的技術員,但他卻有門路調到財經學院去,也是那時候路子放的寬,他受益了,擱現在幾乎是不可能的。現在他已經退休,但精氣神卻保持的很好,身上也有一種學者風度,竟讓我一時想不起他當初在廠里穿工作衣的樣子了。環境的確能夠改變一個人的形象。共2頁,當前第1頁1

  本文作者:大水頭

  夏天開始的時候妻子給我買了一件黑白相間豎條的長袖襯衣,說是她們單位同事家商店裡處理的,原價260元,現價50元,便宜,而且質量也真的不錯,鈕扣都是銅的,不像是假冒偽劣,還是郭富城做的廣告,有款有形,小夥子穿的也精神,我眼前就是一亮,問這麼好的襯衣怎麼這麼便宜就處理呢?老婆有些不耐煩的說讓你穿你就穿問那麼多幹嗎。聽說是號不全了。儘管我還有些疑惑,但既然老婆辛辛苦苦買回來了,也不好再說啥,老百姓嗎,不就是圖個便宜。過兩天我穿着去單位上班。和我預感的一樣很多人在用帶些詫異的嚴光看我,好在這年頭人們已經習慣見怪不怪了,卻是和我要好的小白跟我說了一句:哥們,你咋穿這麼一件啊?我反問穿這怎麼了?他說有些怪啊,不像是你穿的。我似乎明白了他在說什麼,等襯衣穿的髒了洗了就沒有再穿,何苦招惹詫異的眼神呢?

  七月市作協組織筆會,去五寨的荷葉坪,我知道那裡冷就多帶了一件襯衣,就把妻子給我買的那件襯衣帶去了,果然,去了哪裡冷的一件襯衣還真頂不住,於是我就在外面穿上了那件襯衣。想不到在這裡還是有人盯上了我的這件襯衣,河西去文聯主席問我:你是不是當官了?要不就是發財了吧?我說沒有呀,你怎麼能看出我當官還是發財了?主席說:那我怎麼看着你今年穿着這件襯衣倍兒精神呢?你記不記得去年在天龍山開筆會的時候,我看着你穿着一件籃襯衣灰不溜秋的樣子還跟楊新雨老師說呢,你看宏科多上進啊,日子過的不好還堅持寫作。我聽了撼然,怎麼一件襯衣會引出這麼多解釋呢?但內心多少有了一絲寬慰,看來我的這件襯衣是屬於這裡的,可惜回去后我就不能再穿了。

  如此我還能指望未來我會有擁有學者的風度嗎?

  當然有時候我也會寬慰自己,淡然一些何嘗不好,何必要耿耿於懷那個虛無的學者風度呢?但這畢竟只是一種理性的告慰,一旦遇到特定的場合和人物,我就又會免不了去想去比較。特別是在我四十歲之後,當我回味文章開始說到的那句話的時候,就會為自己的相貌詫異並困惑,自己現在還能為此負責嗎?我不好回答,我能知道的是這種困惑和尷尬此時也必寫在我的臉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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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作者:大水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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