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牆歲月

　　屋後有幾桿翠竹，那是夏日裡，清風吹過竹葉的瑟瑟聲，還是老式的房子。

　　泥巴牆，木樑瓦檐。那種被風雨沖刷幾十年寫上了無數溝壑的土牆坯。牆角有鼠洞，蛇洞，也有阿爸為了防止老牆坍圮用了新式水泥塊塊打上的補丁。遠遠望上那泥巴黃中的灰搭的不合諧。屋裡有舊式茶櫃，沿着土牆溜橫放着。那是漆有西湖十景的櫃門，脫了色的淺墨圖案花紋。掉漆的地方，沒了光澤，單露出舊木的底子。兩邊有放着酒罈子，瓷罈子，始碚身，盛放酸白菜，辣子，腌肉，從新春一直到舊曆年結束常見阿姆從裡面拿出寶貝來。

　　小時候饞，猴急樣，喜歡挨個罈子，探出了腦袋瞅瞅，年前的凍米糖，見了阿姆藏進去了。她搬了大石塊壓着壇口上。吃上一年的好芝麻膏，許是在這十幾壇里。還有辣條，那是用柚子皮，南瓜干，胡柚皮，糊了麵粉，加了姜，醬，醋，油潑辣子活進麵粉團里，攪拌使木勺子舀進炊籠里。炊籠事先用了雨後的夏荷，採摘來在太陽底下曬的松暖，然後用之前在灶頭裡的鐵質大鍋里燙過，阿姆的手在鐵鍋里翻動着荷葉，乾巴巴的葉子浸泡了鍋熱水，重新香氣溢出。遠遠的，直飄到村頭挨着老屋的土路上。自家地里新出菜油子，阿爸運到鄰村的榨油老闆家兩籮筐，回來時手推車裡裝了一壇菜油和半籮筐油餅，黑黑色塊的糰子，撲鼻的香氣，新熱的油滾燙，熱得我直縮回了手。阿爸將油罈子搬到了老牆角，防止老鼠偷油吃，在壇口按了木板，板上壓了大石塊。

　　老屋的瓦檐多鼠洞，到了冬月里，果子松子都出完的季節，家家戶戶的橘子都已窖藏。小松鼠三五成群的竄進我家坯屋，一晚夜，橘子皮瓤，柚肉，年前土裡長的番薯，芋艿，花生，吃了一地，堆了厚厚一層。阿爸做了防鼠籠，裡面倒掛了一塊凍米膏，長了尾巴的小傢伙總也不上當。這些調皮搗蛋的傢伙，總是咬一口丟一個，盡挑大的甜的咬。有一次家裡來了客。阿姆許我進坯屋挑些好果子給端上桌。木門外，聽得悉悉索索聲，咋一推門進，小松鼠四處逃躥，有從我腳邊溜走的，上了牆藏尾進鼠洞的，挨着土屋的樑上立着，吱吱的叫着聲。紅的，黃的，橙的，瓜皮，瓤肉，鼠毛絨絨飛起來的氣味衝進鼻腔。舊曆年的灶頭總是燒的火紅,晒乾的木柴壘成小山丘。一口大鐵鍋里咕嘟咕嘟的響着，香氣從那阿爸做的木蓋縫裡飄出來。白色的炊煙升起來了。池塘邊，洗菜,淘米，洗肉， 女人們伸了凍的通紅的臂膀，臉上的笑容 wei w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