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樣春愁的思鄉

　　我二十歲那年高中畢業，就離開了我熟悉的有着俄羅斯血統的城市~佳木斯。下鄉到樺南縣土龍鎮土龍農場。三年以後隨着社會颳起一股返城風，我又被吹回來。多情的我返城又經歷一次愛情的挫折之後，開始了緬懷對於青春的回憶。在記憶中我尋找着那條彎曲的八虎力河蜿蜒流過的那個小鎮。我拚命的將年齡縮減、讓時光倒流，好讓人們在異鄉凜冽春風裡的車站，看到那個請病假等待回家少年的我。小鎮街道空曠，如許的寥落。記得那天我還看見對面的馬路邊，蹲一位穿着草綠色軍大衣的姑娘。我下意識喴那不是：“李曉雯嗎！”就是跟我哥和縣領導一起開知代會照片上的李曉雯。一個哈爾濱女知青。她頎長的個子，白晳的橢圓臉，梳着兩條垂肩膀的小辮兒。她看上去比我還寂寞。蹲在異鄉的馬路邊，很象超現實主義雕刻家阿爾伯特：“蹲在道邊的那個人”的雕像。我不熟悉她，只知道她也是個知識青年，一個長得樸質俊俏的姑娘。三年的再教育生活，在我的心中曾激起多麼大的波瀾呵，每每回想起都令我心動。一次我和幾位女青年鏟地回來被村裡幾頑皮男孩子追逐，嬉皮笑臉的齊聲喊：“知識青年下鄉找不着水缸。進了廚房，捧起尿桶喝溜光！”嚇得誰也沒吭聲，畢竟是人家的地盤，干生氣。但我挺佩服這些孩子的機靈和措辭能力。只可惜在農村廣闊的天地里，這些孩子知識幅面是多麼狹窄而且愚昧啊。以至後來這些可愛、頑皮孩子的身影，一直刻在我這個普通知青記憶里，做為一個遺憾留給了那個年代。我們這些知識青年像飛出籠的雛鷹，懵懂無知。曾懷着無限的革命理想在美好未來的歷史天空自由翱翔。在返城的一段時間裡，我陷入了水樣春愁的思鄉。我幻想自己在緩慢的八虎力河水中浮沉，被一種困惑、憂傷包圍着還感到一種失落。為什麼我又回城來？紅林子村的村民都過上好日子沒有？農場集體宿舍、木板搭蓋的井房還在嗎？大排地誰在耕種？多想回去看看啊。迄今距離春愁的年代己有四十年了！那火熱的激情被今天現實映襯得更加可貴。那是一個拒絕成熟的年代，一個青年人不懂得當時社會的隱晦與複雜，卻讓我們無辜背上逃兵的罪名。當然，我沒有責怪的意思，我只是無限地懷念那憂傷與困惑。它是今天我們的心靈依舊充沛而非頹廢的標誌。（為哈爾濱知青聯誼會《知青日記》出版而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