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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丁貓

手機:M版  分類:寫物散文  編輯:得得9

  1。

  我童年的時光,是很是孤獨的!

  清晨自己醒來的時候,不僅母親沒有了身影,就連哥哥們都不知道去哪兒了?可外面其實早已是日上三桿,但我住的房間,卻依然還是一片漆黑,慌忙中匆匆爬起來,跌跌撞撞地摸出去,奶奶已經做了許多的家務活;習慣性地吃完奶奶早為我準備好的飯後,就自己出去找玩了。

  雖然說是自己出去找玩去了,可實際上是一個人影也找不見的,因為大人們都忙着在做他們自己的事情,而我們本姓人中的孩子卻很少,還沒有一個人能和我在一起玩,每天照顧我的人就只有奶奶了,可奶奶已經七十多歲,她不僅要做許多的家務活,而且耳朵也有些聾了,大哥哥和她說話,她總是生氣地說:你幹什麼總是和我吵架?弄得大家都哭笑不得!跟她說話太費力,幼小的我就懶得和她說了。

  在院子里玩玩泥巴,抓抓沙子,有時候還能看見螞蟻搬家。

  這天,小小的螞蟻,它們排着長長的隊,來來回回地跑,有的嘴裡叼着大大的圓球球;有的嘴裡叼的卻是很小的長白棒棒;有的則是什麼也沒有地往回跑,奶奶說:他們叼的那些東西,有的是它們要吃的,大多數則是卵,也就是還沒有出生的小螞蟻的窩;螞蟻不都是黑色的嗎?怎麼那卵卻是白色的呢?我很想看看那些白色的圓球球裡面的小螞蟻是什麼樣的,於是,我挑一個大的卵,就伸手去拿,可被我觸摸到的螞蟻瞬間驚慌失措,慌忙地逃跑,它們的隊伍也凌亂起來,亂糟糟的,都慌忙地找不到要去的路,我也驚慌失措,想把它們的隊伍重新排列起來,可最終卻是越弄越糟,我自知沒趣,只得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在房前房后無可奈何地轉上無數圈;實在是無聊得很,便到左邊的地里去,拔上一把狗尾巴草,拿在手中搖啊搖;慢慢地走到家左面的側門,“咕”地一聲,身後傳來大公雞驚慌的叫聲,所有的母雞也“咯咯嗒”“咯咯嗒”地叫過不停,我搞不清它們怎麼了?趕緊回身望去,乖乖,一隻貓正來回蹦着跟它們玩耍,我急急爬上門沿,高高地站着,雙手卡腰,心想:我這可有的看了。

  大黃貓左跳右蹦,尾巴長長的,腦袋有點小;我奇怪:這貓怎麼沒有我家的貓好看啊?尖臉猴腮的,是誰家的貓呢?

  “咦!”它好像不是在跟雞玩,怎麼像是在抓雞呢?

  “嘎!”母雞們都嚇得東躲西藏,有的慌慌張張地,好像在逃命;有的大驚失色,拚命地飛,可它們卻怎麼也飛不遠。

  “奶奶,奶奶,你快來,快來啊!”看到這情形,我大聲地朝院子喊。

  這一次,不知道為什麼,奶奶一點都不聾,她急忙趕來了:“喊什麼?”

  “你看我們家的雞,它們怎麼那麼害怕那貓啊?”

  “打打打、打、、、”奶奶急了:“你快打呀!”

  “打什麼呀?”

  奶奶的腳不小,她走路不像別的老太太那麼費勁,只見她急急忙忙地從牆邊拿起一根木棍,向那隻貓衝去,口中喊着:“那是黃鼠狼,它在抓雞呢!”

  “什麼是黃鼠狼啊?”

  “打,打,我打死你。”奶奶用力狠狠地打着,咬牙切齒地說。

  “奶奶,我來了。”我也拿起一跟細細的木棍,向黃鼠狼衝去。那還在抓雞的黃鼠狼,一隻雞也沒有抓着,一見事情不好,轉身就向高處的山上跑去,我怕它咬我,不敢追,只得遠遠的站着;奶奶追到山根,還從地上撿了塊石頭,遠遠地向已經逃跑了黃鼠狼拋去。

  奶奶數了數雞,還好,一隻不少,並且都完好無損,奶奶拉着我的手,在門沿上站了等了好一會兒,黃鼠狼沒有再回來的痕迹;就拉着我準備回去了。

  “奶奶,什麼是黃鼠狼啊?眼看它就是貓嘛!”

  “那不是貓,那是專門偷雞吃的黃鼠狼。”奶奶又回頭看了看大地里,自言自語地說:“真是,大白天也敢出來逮雞了。”

  聽奶奶那意思,覺得這黃鼠狼好像不應該是白天出來的:“那它是晚上出來?”

  “是啊!,它晚上抓雞窩裡的雞,是一抓一個準,以後再看見它,就趕緊打,記住了沒有?”

  “嗯,記住了。”我嘴上這樣說,可心裡卻想:乖乖,我以後可不敢上這邊玩來了,它要是咬我的話,我可怎麼辦?也從此在心裡記恨起這叫黃鼠狼的不怎麼好看的貓來,原來它根本不是貓,而是一個人人都討厭和害怕的“偷雞賊”。

  奶奶又去忙她的家務去了,我坐在院子里東看看,西望望,無可奈何地向遠處望去。

  抬眼間,遠處的大地一遍蔥綠,梯田一樣的稻田,節節低了下去,田間隨處都是在流淌着的水,有的甚至把高高的秧苗也淹沒了去;秧苗和流淌着的水又把窄窄的泥土路欺負得有些可憐,因為好多的田埂,都已經時隱時現地被隱藏在了渾濁的泥水裡;站在中間,人又似乎是置身於一片汪洋,裡面卻都整齊地長滿了綠。

  生長在這樣的環境里,對於這樣的路,我們這麼大的所有的孩子們,都是不能自己隨便過的,因為那泥濘的路很滑,隨時都有可能把我滑倒在稻田裡,如果沒有大人的陪伴,我們也隨時都有被淹死的可能。

  記得有一天下午,我一個人來到田邊玩,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呢,“哧溜”一聲,我就栽到了水裡;感覺不好,我奮力掙扎出水面,睜眼看看周圍,除了比我還高的秧苗以外,別的是什麼也看不到,害怕得我使勁往田埂上爬,可田埂太高,下面的泥又是軟的,無論我怎麼努力都無濟於事,水太深,只狼狽地露着我的小腦袋,我無可奈何地躺在水中想措施。

  “妹妹,你在哪裡?”是二哥哥的聲音。

  “哎嗯、、、”我有理似的,先大聲哭起來,喝了好幾口渾濁的田水,又趕緊閉上了嘴。

  原來,奶奶雖然在幹活,但我的行為還是始終都沒有走出她的視力範圍的,她突然發現我不見了,就讓二哥哥來找我了;二哥哥把我撈上后,就要帶我回家,卻見奶奶在遠遠地喊:“等一會兒。”手裡拿着竹耙子,急急地向我們趕來。

  “奶奶,幹什麼呀?”

  “幫妹妹撈撈魂,嚇着了,丟了呀。”

  我不明白奶奶這是什麼意思,只見她用竹耙子在水撈了三下,嘴裡念念有詞:“回家,回家、跟我回家吧!”並在我的身上拍拍,便讓二哥哥把我背走了。

  事後很久,我都還看見過那些被我壓倒了秧苗,還歪瓜劣棗的生長着,那空斜,也還能找到我躺過的痕迹,想想:那裡面還有我的魂呢!感覺有一絲畏懼,可抬頭仰望天空,還是不明白什麼是“魂”。

  如今,再望望這沒有人跡的田野,也不敢再去邊沿,只能遠遠的看着,我幼小的心靈滿是孤寂、、、

  也不知道我到底是怎麼度過自己童年的?反正,只有丁丁貓是我唯一的記憶。

  2。

  一天又一天,我在漸漸地長大。

  家門外的田,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裡面種上了蓮藕;鋪在水面上的葉子,圓圓的,它的上面總是盪滿了水珠,白白的,晶瑩而剔透;高高挺立的葉子,則是沒有規律生長着,有的向東,有的向西,有的卻是平平向上,但不管是怎麼生長的,葉子的中間都有一個能儲蓄水的坑,下雨的時候,水珠打在葉子上,就像是小精靈似的,它們都在葉子中間,活潑地來回亂蹦。葉子上集水太多,它就承受不住那分量了,便把身子歪曲着向一邊倒去,裡面的水便“嘩”地一聲,都流進了荷塘,葉子就又直直站立在塘中央了。

  “嘩”“嘩”的聲音接連不斷,是因為田間都長滿了蓮,葉子擠得滿滿的,你倒了我跟來,池塘里像是奏響了交響曲。

  我也喜歡看晴天的荷塘,裡面的水清清的,小魚兒們在水中排着隊,游來游去,咬咬鋪在水中荷葉的邊沿,偶爾還會碰到荷葉桿,猛一回頭,便把它們自己的隊伍也衝散了;就連那塘中的小青蛙,也會湊熱鬧地跳上水珠點點的葉子,蹦來蹦去,瞬間又“撲通”一聲,跳進了水中,像是在學運動員跳水;塘中平平稀泥上面,偶爾還會看見一些小洞,那是泥鰍和蟮魚居住的地方,只要用手指輕輕順洞往裡面鑽,就會摸着他們的頭,還會逮住它們;當然,那是大人們才能做到的。

  荷葉隨風輕輕搖擺的時候,便會聽見葉打葉“嚯嚯”地聲音;荷花有粉色也有白色的,一瓣一瓣的包裹着,尖尖的是還沒有開放的花蕾;當走近荷塘的時候就會發現,有一些會飛的小蟲,它們總是喜歡停留在那尖尖的荷花苞上,奶奶告訴我:它就是會飛的丁丁貓。

  丁丁貓,它有着兩對勻稱而透明的翅膀,像紗一樣的薄,一共四片,生長在身子的兩側,又像是長形的葉子,一片也比它的身子還要寬;丁丁貓的尾巴是細長的圓筒筒,肚子稍微比尾巴粗一些,六隻細細的腿,長長的分佈在肚子兩側,可它的腦袋卻像個怪物,碩大無比,眼睛更是不協調的巨大,在腦袋的兩面突出着,並且還很硬,有點像奶奶的眼鏡,凸出着,感覺它好像還不會轉動。

  開始,我很怕這種怪物似的丁丁貓,因為奶奶說:它是會咬人的。

  看着看着,慢慢地,我覺得丁丁貓一天天的漂亮起來,於是,它就這樣飛進了我的生活。

  丁丁貓成天地在我的眼前飛呀飛,它飛翔的姿勢很美,在空中來回地穿梭着,五顏六色,紅、橙、黃、綠、青、藍、紫,讓人看得眼花繚亂;它們的速度也非常的快,如果受到驚嚇的時候,它的速度就更快了,如箭一般地離去,直接沖入高高的天空,在空中盤旋着,瞬間就直線降落到低處;繞幾圈之後,它就會找地方停留了,站立下來的瞬間,丁丁貓的翅膀微微地煽動着,它停下來的身姿有時是直直的一條線的,有時尾巴卻是彎曲的。

  我還常常看見,家門前的荷塘里,總是在那尖尖的荷花上停留的丁丁貓,總時不時的飛起來,慢慢地降落在水面上,尾巴點啊點!人們也叫它“蜻蜓點水”;奶奶卻告訴我說:丁丁貓那是在下蛋產卵,孵小丁丁貓呢!這個我明白的,奶奶的雞就總是下蛋孵小雞的。

  3。

  天氣漸漸的熱了,時光慢慢地進入了盛夏,丁丁貓的數量越來越多,顏色也更加豐富起來。

  清晨的丁丁貓是不會飛的,因為它們的翅膀上都沾滿了露水,所以它們根本就飛不起來,可我卻不知道它們在什麼地方棲身,也從來都找不見它們的蹤影,只有等到太陽慢慢升起來時,天空中才會漸漸掠過它們美麗的身影;到中午的時候,它們就又匍匐在陰涼處躲避暴晒的陽光,黃昏或者是雨前,低空就成了它們的世界了,其實,那是因為氣候太沉悶了,這從它們的驚慌中就可以看出的,它們那應該是被壓抑的,或者說:它們是想掙脫壓抑,在急急地尋找它們心中那晴朗的時光。

  “春,給你丁丁貓。”

  突然的一天,奶奶叫喊着,要給我一隻丁丁貓,我飛快地來到奶奶坐着的地方,膽怯地不敢伸手:“這、、、?”

  “拿着呀!”

  “奶奶,我不敢!”我抽抽着身子往後退。

  “怕什麼?快拿着。”

  “怕她咬我!”

  “呵,這個呀!”奶奶把丁丁貓的兩隻翅膀歸在一起,用手捉着翅膀尖,讓我捉丁丁貓的翅膀根:“捉這兒吧,這它就夠不着你了。”

  我畏手畏腳地走到奶奶跟前,呲着嘴,兩手攥地緊緊的,膽怯地試,最後還是不得不對乃奶奶說:“我、我、我還是不敢。”

  “沒事,你看,它動都不動了。”

  我小心翼翼地接過來,只尖着食指和中指拿着,細細地看看,它真的是動不了,就走去小板凳上快快地坐下了。

  “你可別撒手啊!”

  “嗯。”

  “撒手它可就飛了。”

  “嗯。”

  就那樣,我拿着那隻黃色的丁丁貓,傻傻的坐了一半天,動也不敢動,一是怕它咬我,因為它的腿們一直在“蠕蠕”的動,還雌牙裂嘴的露出了鋒利的、針似的、有些像鉗子的嘴,二是怕把它放跑了;三呢!也是因為喜悅,因為丁丁在我生活中飛很久了,我這還是第一次得到它。

  奶奶一直在說:“玩會兒就把它放了啊!”

  可我捨不得,也不說話,只是獃獃地看着手中的丁丁貓出神;奶奶看看我的痴樣,無可奈何地搖搖頭,有些怨氣地繼續說道:“看着吧!不放它,一會兒它就死了。”

  我似懂非懂,放眼望望天空,它的夥伴們都還在空中自由自在的飛翔,我突然覺得手中的丁丁貓像我一樣,很孤獨,很可憐;也擔心它不會飛了,因為看它的樣子,好像都有些死氣沉沉的,就問奶奶說:

  “奶奶,我要放了它,它還會飛嗎?”

  “會,肯定會。可時間久了就不行了。”

  “我?”我猶豫着,還是捨不得,可我又想還給它自由,無助地看看奶奶,又看看丁丁貓。

  “你把它放了,明天我還給你逮。”奶奶看出了我的不舍,跟我許願說。

  “嗯。”

  我把小手舉得高高的,慢慢地放開手指,丁丁貓“唰”地一下,慢悠悠地往地下落去;“啊!”我心中一驚,難道丁丁貓已經死了?心情變得很沮喪,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口中喃喃自語道:“丁丁貓死了,它死了、、、”

  我不相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它怎麼就死了呢?

  “咦”!手指縫下面是什麼在動呢?急急地把手移開;“呀!”是丁丁貓,它在地上爬呢!我慌忙伸手想去捉,瞬間又急急縮回手;攤開手掌看了半天,心想:不能再用手去逮了,剛才就差點要了它的命的;於是,急忙把雙手撐在地上,屁股一翹,起身站了起來,飛快地去找小木棍,我要把讓丁丁貓順着木棍爬上來,再把它放回到它的夥伴中去。

  “春,丁丁貓放了嗎?飛了沒有?”

  “放了,可它不會飛了,正趴在地上呢。”

  “哦,沒關係,那是你捉住它的時間太長了,它需要休息一下。”

  “是嗎?”我驚喜不已,不信任似地看着奶奶,又問道:“奶奶,你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了,你現在把它拿起來。”

  “啊?還拿起來啊!”我後退着,懷疑地看奶奶:“那它不就更不會飛了嗎?”

  “你這樣!”奶奶說著,從地上重新逮起了丁丁貓,把丁丁貓已經向兩邊直楞了翅膀分捉在兩手上,又輕輕地向空中一拋。

  “啊?”丁丁貓在我的“啊”聲中,直直地向藍天衝去,瞬間便沒了蹤影。

  “看,飛了吧!”奶奶看着我,慈祥地笑了。

  我興奮不已,撒着歡地蹦高:“奶奶,它飛了!它真的飛了。”

  4。

  “春,我們玩去吧!”

  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起,大爺家的小軍就天天跟我在一起玩了,他比我小一歲;我們都不再孤獨;我們也成了行影不離的小夥伴。中午,小軍手裡拿着一根比他長好幾倍的竹竿,匆匆地跑來了,我不明白他這是要做啥?

  “你拿着這竹竿幹什麼?”

  “逮丁丁貓。”

  “拿竹竿?打?”

  “不——-是——-”小軍說著,從我家屋檐下找一根竹條,端詳了一會兒,把覺得不好的、多餘的,都折了去,兩隻手分別抓住竹條的兩端,竹條就變成了一個大大的橢圓;小軍把竹條橢圓的“根”用力地插進他拿來的竹竿尖上。

  “這是用來做什麼呢?”我還不明白這東西有什麼用。

  “來。”小軍高高舉着竹竿,向我家後面跑去:“我們找蜘蛛網去。”

  “哦。”

  我們找了好幾個蜘蛛網,小軍把那竹竿尖上的橢圓,均勻地按在蛛蛛網上,再轉一個圈,蜘蛛網就乖乖地被橢圓收走了,網上大大的蜘蛛,便驚慌地逃得無蹤無影了;一個又一個,我們的橢圓上密密麻麻的“長”滿了蜘蛛網,用手摸摸,粘粘的,我們就給它起名叫網網。

  “走,網丁丁貓去。”

  哈哈,好傢夥,這真是個好東西,不一會兒的工夫,我和小軍就網了許許多多的丁丁貓。

  原來,蜘蛛網是粘性的,用它來網丁丁貓,百發百中,一隻也跑不了。不用說停留在地面上的,就是在空中飛着的,只要碰到我們的網,它就只有乖乖被擒了。一隻又一隻,我們也不知道網了多少的丁丁貓,汗流浹背地忙碌着,網了成堆的放,放了還一隻一隻地網;這以後好長的一段時間,我和小軍都沉浸在這種網丁丁貓的樂趣中,現成的材料,不用費任何的力,家家戶戶的屋檐下,到處都是廢棄的竹竿竹條,即便是沒有現成的了,拿上砍刀,竹林一鑽,要什麼樣的砍什麼樣,家家戶戶的房前房后,有的是竹子,有的蜘蛛網。

  可蜘蛛網也有弊病,它只是一張軟軟的網,碰不得任何堅硬的東西;有時候,當我們還不穩的腳步在急匆匆地跑時,網就已經被那些竹葉,或者樹枝,或者房沿,或者能碰到它的任何堅硬的東西,早已經碰破了,這,一隻丁丁貓都還沒有逮住呢!我們就只得再去尋蜘蛛網,再往破了洞上“補”上個疤;停在干樹枝上的丁丁貓也是不能網的,尖尖的乾柴更能破壞我們的網網。

  總是這樣沒完沒了的用蜘蛛網時,又讓我們生活出現了新的迷茫:蜘蛛網怎麼長得那麼快?

  小軍家有一道後門,后坡上長滿了樹木,因為後山高,大爺便把不大的后坡隔離了起來,裡面栽滿了水果樹,什麼桃,李子,都是稀罕物,這裡也是小軍的樂園,他幾乎是時時刻刻都在裡面玩耍,還在裡面養些小雞、小鴨、小兔子等等;當然,這裡面也不缺大大的蜘蛛,它們都玻璃球那麼大,因此,小軍就慢慢地發現了蜘蛛網的秘密。

  我們不止一次的看蜘蛛織網,它最先拉出一根長長的絲線,連接在某個物體的兩端(有時候也利用舊的),固定好框架后,就開始忙碌的織網了,跑來跑去,從屁股上拉着絲,一圈又一圈,我們奇怪:它屁股上的絲也不斷。

  有時候故意把它固定好的框架的一端,給它扯斷了,蜘蛛又嚇得飛快地跑了,我們沒的看了,也就只有離去了,等再回來的時候,它又早已把斷了的連接好了,有時已經織好了,有時還正在忙碌着;久而久之,也懶得去理它們了。就連用它網丁丁貓的事也覺得沒意思了。

  “春,你快出來。”

  一天中午,大人們都在睡覺,我在院子里的黑桃樹下,小板凳上坐着,東張西望地看,小軍突然在外面叫我。我躡手躡腳地跑出去:“幹什麼?”

  “告訴你,不用網網,也可以逮住丁丁貓。”

  “怎麼逮?”

  “用手啊!”

  我不信任地跟着他,午後的陽光正炙熱,就連那些高高的毛竹也聳拉着頭,葉子蔫了吧唧的,鄰家姑姑的柴火垛卻藏在竹林下,上面正歇着不少的丁丁貓呢。

  小軍悄悄沖我一招手,輕輕地說:“看我的、、、、、、”

  小軍掂着腳尖,一步一步,躡手躡腳地向柴火垛挨過去,右手長長的伸着,拇指和食指張開成鉗子狀;一步一步,近了,近了,眼看小軍的手已經挨到丁丁貓了;“啪”地一聲,小軍被卻腳下的柴火棍絆倒了,不用說快到手的丁丁貓,就連柴火垛上所有的丁丁貓,它們都飛走了。小軍飛快地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咳,怎麼摔倒了?”

  “沒有逮住吧?走,上那邊。”

  在猛烈的太陽光下轉來轉去,汗點點滴滴地流着,可我們絲毫都沒有感覺,猛然間,我看見荷塘前面的水稻秧苗上,停着一隻全身暗紅的丁丁貓。

  “啊?還有紅色的啊?”我驚奇地看小軍。

  “是啊!怎麼還有紅色的?這還是第一次看見、、、”

  對於這個發現,我們都驚奇不已,顧不得再找別的停留的丁丁貓,也顧不得研究怎樣用手逮丁丁貓的事,我們在各處匆忙地尋找着這種暗紅顏色的丁丁貓,可這種顏色的丁丁貓實在是太少了,任我們不管怎樣搜尋,一直再沒有找到第二隻;失望之際,這就成了我們的心病。

  我已經五歲了,是父親的小公主,暑假回家的時候,父親特地去買了塊洋花布,給我做了一條短褲,母親看了又看,嘴裡“嘖嘖”地稀罕着,羨慕不已;我讓母親幫我扎了小辮,穿着小花褲光着腳丫出去了,大街上來迴轉,突然又想起了那暗紅色的丁丁貓,於是,便很快地做了一個網網,匆忙地投身於強烈的陽光中去了。

  “春,網丁丁貓呢?”

  我迴轉身看,是鄰家的姑父從他家的廁所出來了,急忙甜甜地笑了:“嗯。”

  “熱不?大太陽底下的跑!”

  “不熱。”我開心地看着自己的小花褲,搖着頭,得意地說。

  “喲,穿着小花褲啦?”

  “嗯,是爸爸給我做的。”

  “你美了吧!涼快了唄。”

  “嘿嘿。”我開心地笑。

  姑父也笑了,慈祥的樣子,他邊說邊走,又回去午睡去了。

  “呀!”我驚奇地在荷塘前的水稻秧苗上,又發現了一隻別樣的丁丁貓,深藍深藍的,我悄悄地走過了去,輕輕地、輕輕地;我長長伸出了手中的竹竿,“嗖”地一下,它好像發現自己有危險,匆匆忙忙地飛走了,我不甘心,眼光急急地跟隨着它的身影,匆忙地飛了一會兒,它真的就落下了,我暗自竊喜:看你往哪兒跑?

  嗨!真倒霉,它又狡猾地站在一個樹枝上,我有些惱怒,快快地用竹竿趕它,好讓它重新找一個我滿意的地方停留。

  “春,你看。”小軍匆匆地向我跑來,氣喘吁吁地,手裡舉着東西。

  “小軍,什麼呀?”

  “丁丁貓,紅色的。”

  “是嗎?在哪兒找到的?”

  “我家後面。”小軍歡喜地扭扭身子:“中午我在喂小兔子,它也跑進去了,我追來追去很久,它終於累了,我是用手逮住的。”

  “你真行!”我由衷地表揚他。

  “好看吧?”小軍把我們琢磨了很久的丁丁貓,放在手中,它已經不會飛了,兩顆小腦袋湊在一起,細細地觀看着。猛然間,我想起了剛才看見的藍色的丁丁貓。

  “呀!”

  “怎麼啦?”

  “剛才我還看見一隻藍色的,你一來就忘了,現在去哪兒了呢?”我匆匆忙忙地找。

  “真的?好看嗎?”

  “還從來沒有看見過呢!”

  於是,我開始新一輪地尋找,紅色的得到了,藍色又成了我們要尋找的新的目標。

  5。

  不知道到底逮了多少丁丁貓,也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丁丁貓。反正,丁丁貓是我們追逐的玩物。

  可有一天,奶奶看我們手中大把的丁丁貓,發話了:“你們別把丁丁貓都玩死了,它是好蟲,它都吃蚊子。”

  乖乖,它還會吃蚊子,這,我們以前可怎麼都不知道呢!看看手中的丁丁貓,我和小軍都又有了新的主意。

  晚上睡覺的時候,奶奶拿着大蒲扇,把我床上的蚊子都趕了出去,我乖乖地睡下后,奶奶就走了,我翻身坐起,把蚊帳又重新掛了起來,“翁翁翁”,“翁翁翁”,我聽見蚊子在亂飛,耐心地躺下,靜靜地等着,好一陣過去了,沒有了蚊子的聲音,我小心翼翼地坐起來把蚊帳放下,又把天黑前用手逮的丁丁貓,全部都放進了蚊帳里,一切都搞定后,我就悄悄地躺下睡了。心想:你蚊子總是天天都等着咬我,今天也讓你嘗嘗被咬的滋味、、、、、、

  這樣幻想着,漸漸地,不知是什麼時候就進入了夢鄉,看見我床上的丁丁貓橫衝直闖的飛來飛去,蚊子卻嚇得東躲西藏,可它們和丁丁貓相比,實在是太小了,哪能有太多的周旋,幾個回合以後,蚊子就被丁丁貓全部幹掉了;我開心不已,蹦着腳幫它們吶喊助威,哈哈哈地笑。瞬間,我被自己的笑聲驚醒,朦朧的明白:自己剛才那是作了一個夢。

  睜開眼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我早已經不和母親、奶奶一起睡覺了,自己睡在堂屋裡,清晨的陽光是可以直射到我的,我沒有像平常那樣急急下床,起身站立在床上,想找找還有沒有蚊子,心想:它們一定都被丁丁貓全部吞下了吧。

  “啊?!”陽光的直射處,一隻蚊子鼓囔囔的肚子,紅紅的,透着光亮,我驚慌不已,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呢?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我急急地尋,想找到我放的那麼多的丁丁貓,可不知道它們都到哪兒去了,蚊帳上面根本就沒有它們的身影啊!一隻、兩隻、三隻、、、、、、足有七八隻蚊子哦,它們個個都吃得滾瓜渾圓,鼓鼓的肚子,紅紅的,用手在它們面前扇風,動也不動,原來是它們吸血太多,飛都飛不動了,若在平常,人只要稍稍有點動靜,它們便“翁”地一下,跑得無蹤無影了;“媽呀!”我在心中叫苦連天,它們這都是吃的我的血啊!

  這,丁丁貓到底都上哪兒去了呢?我找來找去,找去找來,呵呵,原來它們都在蚊帳的底部,正死氣沉沉地趴着呢!一動也不動!

  怎麼了?難道它們也吃蚊子太多?也撐得飛不動了?我疑惑不解,急忙逮住一隻,乖乖,什麼撐得飛不動了,它已經死了,一隻、兩隻、三隻、四隻、、、、、、我拿一隻扔一隻,原來它們都死了。

  “騰”,我一屁股坐倒在床上,生氣不已,怎麼會這樣呢?怎麼會是這樣的呢?奶奶不是說它會咬蚊子嗎?怎麼好像一隻蚊子都沒有咬啊!還自己也都白白的死了。

  怎麼也想不明白;漲成紅肚子的蚊子卻還我的蚊帳里一隻一隻的扒着,我要報仇,為自己也為丁丁貓。

  “讓你咬我,讓你咬我!”我兩手一拍,起飛的蚊子正好死在我的手心:“讓你吸我的血,我打死你,打死你!”我咬牙切齒的樣子,一定很解恨。蚊子一隻一隻被我打死,手心變得一片紅,很多的血跡。

  看着滿身的紅疙瘩,沮喪地把死了的丁丁貓都扔出去,就去哭喪着臉去找小軍了。可小軍說:他也是同樣的遭遇。

  我始終也百思不得其解,奶奶說的會咬蚊子的丁丁貓,它們為什麼一隻蚊子也沒有咬到,還自己都嗚呼哀哉了。從此以後,我們便又失去了逮丁丁貓的信心,逮它幹嗎呀!一點用都沒有,怪物似的,沒用的、還會咬人的丁丁貓。

  雖然,丁丁貓也伴隨了我整個能記事的童年,它讓我的童年始終也飛翔在它的世界里,忙忙碌碌,充滿着歡笑和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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