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煙火，三生迷離

　　一世煙火，三生迷離

　　來城市讀大學，已經一年了，可我早已沒有初來時的新鮮感和好奇心了，也許是城市中人與人之間的冷漠，讓我感覺到，我與城市的距離，身近而心遠。常常是，夜闌人靜時，一種淡而深遠的寂寞就像一個空洞，把我拉下去，又推上來，永沒有盡頭，而淚水，在全世界都安眠的夜晚，濕了一枕又一枕。

　　一個人靜靜地走在城市街頭，透過那些升騰的滾滾濃煙，我似乎看到了家鄉日暮時分徐徐飄曳的灰白的煙火。那些隨着火勢的大小，時而濃重，時而薄輕，時而盤旋，時而瘦直的煙火。

　　家鄉的煙火，在多雨的夏天，夾着細密的雨絲里，朦朧繚繞，氤氳透明。若是遇上暴雨，珍珠般的雨點就會不斷地打到煙筒上，煙霧散不去，只能由灶口出，煙火把整個廚房熏得“烏煙瘴氣”。此時，輪值到負責燒水做飯的小孩，被熏得淚花直冒，但又無可奈何，仍要繼續燒火。

　　小時候，家裡的兄弟姐妹最害怕燒火了，隨煙而出的塵粒散落在頭髮和衣服上，等到一頓飯燒出來，全身上下都是煙火的味道。有時候天氣實在太熱了，忍不住用手去抹臉，那些小顆粒就化成了線條，於是乎，其他小孩趁機取笑道，“哈哈，阿X變成大花貓了。”這時，被取笑的那個小孩不服氣又把熏黑的爪子伸向其他的小孩，直到大家的臉都花了才肯停下。

　　冬天的時候，大家又都搶着燒火，因為家裡最暖和的地方就是廚房的灶口，即使沒有輪到自己燒火，一群小孩也會擠成一團。那時候，連乾柴草發出的“嘶嘶”聲都變得悅耳動聽，幾個小孩和奶奶坐在灶頭旁，就這麼靜靜地看着亮瑩瑩的火光，不甚言語也心滿意足，心田，被溫暖的火苗填得滿滿的。

　　後來，家裡的情況漸漸好轉，我們用上了電飯鍋和熱水器，小孩子們也不用再煩着倒數哪天輪到自己燒火。當時年少，也沒有遠離家鄉，所以脫離了“火海”對於小孩的我們來說是一件值得非常高興的事。這幾年，看到奶奶又開始燒草了，她總說，“飯，還是火燒的香，水，火燒的才夠熱。”以前只覺得奶奶頑固，放着好好的電飯鍋不用，等到理解了，人已在天涯。我的奶奶哪裡不知道用電燒飯省事呢，她是在透過燃燒的煙火來回憶和紀念我們孩提時代的天倫呀！

　　不知道，今日此時，奶奶是不是也在灶口旁燒水呢？

　　家鄉的煙火，想起來，總是安詳地近乎優雅起來，我常常在想，也許，那兒才是我應該歸去的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