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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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 標籤:童年的秘密 童年

  我的童年是在我的家鄉鄭州度過的,雖是在城裡,那時的城市卻還遠沒有形成如今燈火繁華、車水馬龍的氣派,我們家鄰近城市的邊緣,家門口是一條窄窄的土路,平時很少有人過往,偶有一輛汽車經過,便會捲起漫天的飛土,每逢下雨天,這路就變成了一片泥塘,深深淺淺的水坑一定給大人造成了很多出行的不便,而對於那時的我來說,和小夥伴蹲在坑邊玩泥巴竟成了一項饒有趣味的遊戲,經常玩得樂此不疲。

  在我童年的印象中,最美好的莫過於夏天的傍晚,晌午的酷熱漸漸消散,天空泛起了金紅色,那時的建築物還很低,我趴在自家露天的陽台上就能看到一輪圓滾滾的太陽心有不甘地隱向天邊,光線越來越暗,彷彿一層淡紅的輕羅紗,覆蓋了宇宙萬物,我身披“輕紗”,懷着美麗的心情,眺望遠方,盼着爸爸媽媽下班回家燃起晚飯的裊裊炊煙,晚飯過後,我就像只撒歡的小鳥飛向了屋外的世界,我的童年裡,沒有人類的各種高科技產品,一花一木一世界,大自然就是我的全部快樂,我們住的是爸爸單位的家屬院,記得那時的院兒里很空曠,給足了我們玩耍的空間,一個大大的籃球場和一個圓形花壇成了我們娛樂的“天堂”,籃球場白白的水泥地面上經常留下我們用紅磚畫出的一個個連接在一起的方格,一天又一天,我們將沙包投向每個方格,然後單腿跳躍着去撿沙包,然後再跳回來,就這樣,我們一遍遍重複着這簡單的快樂,籃球場兩邊是兩個漆着深藍色油漆的籃球架,那裡儼然也是我們快樂的聚集地,小小的我們當然無法觸及高高在上的籃球框,但是卻能以極其敏捷的身手翻坐在架子背面的一條高度適中的橫樑上,經常是這樣的情形,一群孩子奔向籃架,跑在最前面的兩個一躍而起,左一個右一個迅速佔據了橫樑的兩端,得意洋洋地瞧着下面無處可坐的孩子,一股“佔山為王”的優越感油然而生,而其他孩子只能斜靠在籃球架的其他側樑上,大家在一起嘰嘰喳喳談論着眼中的新鮮事,好不熱鬧,對於這條橫樑,我們還能利用它做一些“高難度”的動作,比如說“倒掛金鉤”,就是將兩條腿彎曲着緊緊勾住橫樑,頭向下整個身子都翻向地面,比比看誰能堅持的時間長,每每當我們玩這樣的遊戲,只要被家長撞見,都會因為這是危險動作而被斥責一頓,從大人們嚴肅緊張的表情中我們隱隱感到了這個動作的難度和風險,於是,只要誰能在這個遊戲中勝出,便能收穫到很多羨慕崇拜的目光。

  臨近籃球場是個水泥底座的圓形花壇,這花壇高出地面大概一米左右,水泥邊緣不算很寬,那時的我走在上面總需要小心翼翼,時刻提防着會掉下來,裡面盛滿泥土,栽植着各種各樣的植物,但大部分是月季花,炎炎夏日中,月季開得如火如荼,奼紫嫣紅…… 鵝黃、淺紫、嫩粉、雪白……個個嬌艷欲滴,尤其是花叢中翩翩飛舞的碩大的蝴蝶是我這樣膽小又愛美的女生抵抗不住的誘惑,於是,身材矮小的我不惜手腳並用爬上了花壇,在窄窄的水泥台上來回奔走,撲捉着蝴蝶,偶然抓到一隻,欣喜萬分的同時不免也有些失望,因為蝴蝶並不如我看到的那樣是個花團一般的精靈,它只是一個長着一對大翅膀的蠕蟲,那時的我並不懂得“遠觀是欣賞,近看便是褻瀆”的道理。

  家屬樓后,不知是哪些人家開闢了一塊塊小菜園,種了些我叫不上名來的蔬菜,這裡也是我們流連忘返的樂園。我們常常會對菜園周遭一些不起眼的花花草草產生濃厚的興趣,至今,我仍記得有一種草,樣子極其普通,總是匍匐着緊貼地面生長,它的根很長,一節一節的,因為多汁的緣故,看起來泛着透明的光澤,我們這些小孩總會拿着小鐵鏟認真地撅着屁股去尋找這種草,找到了,便高高興興地把它的根挖出來,撥開上面的泥土,放在嘴裡一嚼,那汁水便溢了出來,是甜絲絲的味道,我們把它取名叫“甜根兒”;還有一種草,是我們女孩兒的最愛,叫“指甲草”,開着淡桔色的小花,院兒里的老人告訴我,把花摘下來揉碎后貼在指甲上,再用樹葉包裹起來過一小會兒,指甲便會被染上花朵的色彩,我們好奇的按照她的說法試驗了一番,果然靈驗,不光指甲上,連指甲周遭的皮膚也被“指甲草”上了色,聞一聞,居然還帶着一股淡淡的草汁的芬芳,又好看又好聞,可比院兒里阿姨指甲上塗的紅紅的指甲油漂亮多了;園裡還有很多很多嬌弱可愛的植物小友:手一碰就會閉合枝葉,羞澀如姑娘般的含羞草;花朵根部有碗狀凹槽,盛滿甜甜蜜汁的一串紅;白天其貌不揚,夜晚便散發異香的夜來香…… 興緻盎然地玩味於這些花草之中,一個個夏季的傍晚就這樣甜蜜幸福地流逝掉了。

  太陽終於被夜色打敗,夾着尾巴灰溜溜地逃走了,當最後一絲夕陽也不見了蹤影時,戴着黑面紗、披着黒蓑衣的夜娘娘粉墨登場了,夜娘娘是冰肌玉骨的的,她的到來為悶熱的夏夜帶來了絲絲清涼。這時,大人們忙完了一天的家務,帶着蒲扇出門納涼了,我們家有一個大吊床,是用深綠色尼龍繩編織成的一個網,爸爸把它兩端牢牢拴在院門口的兩棵大樹上,這吊床就像一彎月牙兒般低低地懸在半空,我一躍跳進吊床里,這巨大的網便溫柔地將我包圍,如嬰孩的搖籃一般,左右輕輕搖擺起來,我懶洋洋地享受着這輕柔的搖曳,閉上眼,聽頭頂密密的樹葉和清風約會,竊竊私語;睜開眼,看天上亮亮的星星與月光嬉鬧,東張西望;有時,爸爸會帶我沿着門前的土路,拿手電筒一棵樹一棵樹地仔細尋找一種叫做“馬知了”的東西,那是一種像極了蟲形狀的硬殼,我小心翼翼地跟着爸爸,每當我們隨着手電光發現一個“馬知了”,我就會開心地手舞足蹈,爸爸告訴我,這就是蟬的幼蟲,當蟬還沒有長出豐滿的羽翼時,就是這般胖胖笨笨的模樣,整日趴伏在樹榦上,吸取樹的精華,直到有一天它羽翼成熟,便會破繭而出,留下這個空殼。我知道了“馬知了”的來歷,就不再喜歡這個奇形怪狀的硬殼了,因為它實在不招人喜歡,幼時是個又懶又饞的寄生蟲,長大后也不過是個整日聒噪不安令人心煩意亂的傢伙罷了。

  那時的我還喜歡和已經上了小學的哥哥姐姐們玩兒,在我眼裡,他們實在是很有學問,我們一起坐在石階上,我興緻勃勃地聽他們講各種各樣上學后的趣事,覺得上學應該是一件很複雜的事兒吧。他們也會編故事講給我聽,這其中當然也包括恐怖的,可傻乎乎的我照單通收,全部信以為真,記得有一個故事是這樣的:就在爸爸上班的辦公樓一樓的角落裡住着一個“一拇指”,它專門吃撒了謊的小孩子。那個姐姐用各種形容詞和逼真的細節給我繪聲繪色講了整整一晚上,聽得星星都困了雙眼,而我的眼睛卻是越瞪越大,最後,姐姐也講累了,“好啦,回家睡覺吧。”我哪裡還睡得着呀,滿腦子都是“一拇指”的可怕形象,它住的那個角落可是我每次去找爸爸的必經之路啊!於是,這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每當我經過那個“陰暗”的角落,都會先暗自細細想一番自己最近有沒有撒謊,如果能夠安然無恙地通過,沒有遇到“一拇指”,我都會有一種幸免於難的大喜……

  我的童年就是這樣簡單,這樣純粹,一片星空、一朵小花就可以構成我快樂的全部,雖在城市裡,卻散發著濃濃的泥土清新。而如今,依然是故鄉,一切都變了,門前的土路變成了柏油馬路,車來車往,熱鬧非凡;路邊的大樹消失了,換成了兩排錯落有致的門店,銷售着琳琅滿目的商品;院子里的花壇沒了,籃球場沒了,菜園子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幢幢新起的家屬樓;在陽台上,我再也沒看到過日落,收入眼帘的,除了高聳的寫字樓外,別無他物;漫天的星星無影無蹤,無論白天黑夜,覆蓋城市上空的是永恆的灰霾;我再也沒在城市裡看到過蝴蝶,因為城裡的空氣讓戴着口罩的我們都深感刺鼻,怎能引來蝴蝶的光顧?

  我在想,現在城裡孩子的童年是怎樣的呢?如今的他們,也許只能在父母的帶領下,驅車遠涉郊外,匆匆忙忙感受幾個小時的大自然美景后,繼續混入城市的車水馬龍,被禁錮在鋼筋混凝土的繁華中,他們能否真切體會到泥土中植被的芳香四溢,樹榦上秋蟲的脈脈生機?窗外各種的“混凝土怪物”無情地剝奪了他們欣賞天邊彩霞的權利,拆掉了他們與大自然其他精靈們溝通的橋樑。城市,用現代化的高科技人為地為孩子們構築了他們的童年生活,當孩子們一人手拿一本i-pad電腦,安靜地宅在家裡,聚精會神地沉迷於絢麗多姿的網絡遊戲世界里時,會有多少人對那些露天的、與自然親近的跳方格遊戲感興趣?又會有多少人能聚在一起津津有味地講故事,聽故事?

  我感到了悲哀,人,是自然的產物,本應遵循自然的軌道發展,而今的人類洋洋得意於自己改造世界的能力,早已摒棄了自然,甚至連孩童的世界都與大自然漸行漸遠,這,到底是人性的進步還是倒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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