鷂客

手機:M版  分類:優秀散文  編輯:pp958

  鷂客是放鷂子的人。而鷂子是鷹的本家,老家人叫鷂子。鷂子種類很多,老家最常見的有大青鷂,塊頭大;二節兒,速度快;隼兒,靈活;大板雄,大而傻。反正我們也不知道書名叫什麼?

  鷂客是七八十年代大西北貧困的農村特有的產物。當時這些山坡陡粱屲的山坡地,由於十年九旱,根本種不成玉米,小麥面積很有限。所以大面積的山坡地和梯田地主要耕種糜谷。一是產量高,二是耐旱。這樣大量的糜子、穀子吸引來麻雀。到穀子糜子灌漿面硬的時候,麻雀也完成一年一度的繁衍,攜妻帶子一大陣一大陣守着糜谷不走,和本來食不果腹的農民搶食口糧。於是,能捕嚇麻雀的鷂子當仁不讓就有了市場。鷂客也應勢而誕生了。

  一般情況下,一個鷂客可以攬下臨近幾個庄的生意。除了本庄給記滿工分外,其它庄也給一定的報酬,一般是幾百斤穀子或糜子。可我們小孩子不管大人們之間的這些事,只是餓着肚子盼望着鷂客何時進庄。

  六月半,糜谷出穗亂。過不了多久,就開花灌漿,引來麻雀嘰嘰喳喳地叫。

  “唄——”

  中午吃過飯,鷂客掮着長桿從遠處用足吃奶的力氣美美地喊一聲,鷂鈴一響,家家大來歲來到娃娃或穿兜兜兒,或一絲不掛從庄牆的土門奔跑出來,跟着喊“唄——”。那吆喝聲,回蕩在山間,聽起來都是通心、通心得暢!特別是那一個尾音拖得很長的“唄”字,能把你的心給“唄”了出來!

  不一會兒,有好多的小孩就急急地尾隨在鷂客的身後。感覺吆喝着的鷂客是這個村莊的吆喝總司令,尾隨着的小孩是吆喝的游擊隊。

  這一支跌跌撞撞的游擊隊伍就這樣從村子的上面到村子的下面,吆喝的吆喝,尾隨的尾隨,趕不走,驅不散,叫不回,打不管、罵不理。最後,在山莊中間村民有事沒事扎堆的老井邊的一棵大柳樹和土牆恩賜的雙重綠蔭下或站,或蹲,或推,或搡,或爭,或搶各自獨佔一方有利位置,盯着靠牆蹴着的鷂客手上駕着的鷂子。沒注意大人們在說什麼?

  這時候,往往是隊長先站起來到崖邊上放開嗓門喊,“上屲了。”

  鷂客再也蹴不住了,於是,起身往劉家小灣的糜谷地邊。太陽熱辣辣的,一點都不憐憫這些光身子、露屁股、光腳丫的大小孩子。這時候,大人們叫着、罵著、催着、追着、拉着自家的孩子快點給豬拔草去。可大多數孩子嘟噥着、摔打着、躲藏着、跑着就是不願離開這無形無狀的隊伍。

  一出庄,鷂客在前領:唄——小孩們在後面合:唄——

  哈哈,那陣勢!真是……唉……童年啊,讓人一回憶就淚潸潸的童年啊……

  一到地頭,這時候,情景往往就發生了變化,一條迎神一般的長長的隊伍中有小一點的孩子摔倒了、刺扎了 、有高一點的埂爬不上去,哇哇地哭。當然是要當哥哥的才能哄乖。但少不了幾句甩罵。“不死着去,誰要你跟!”可還是時段時續地哭,就是不離不棄地跟在大部隊的後面。很多的小孩的臉由於淚水、由於汗水,由於口水,由於鼻涕,那真是五麻六道!

  白雲在山頭上慢慢悠悠地飄,麻雀在遠處嘰嘰喳喳地叫,鷂客很少放手鷂子去追逐麻雀。小孩子當然最希望的是鷂子如何沖向麻雀。偶然鷂客改掉拌繩放飛鷂子,鷂子箭一般沖向麻雀群,麻雀嚇得吱吱叫着往隱蔽處躲,可鷂子大多時候是撲空的。一旦抓住麻雀,有時叫不回,鷂客黑盡了還掮着長竿子到處找鷂子。

  鷂客隨着土地的承包,地膜化肥的運用,大量土地改種玉米、小麥就慢慢消失了。鷂客退出歷史的舞台,但永遠退不出我們這一代人的記憶。唉,鷂客,還有我幸福歡樂、傷感辛酸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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