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竇初開

　　學校旁邊有家髮廊。髮廊上午一直關着門，下午才開門。那些濃妝艷抹、坦胸露乳的女人都坐在門口。有男人經過，她們都叫：“帥哥，來按個摩，包按得你舒服。”

　　念初三的林小君真的以為她們是按摩的。

　　同學們都笑林小君傻。林小君這才知道她們都是做那種事的。林小君便瞧不起她們，他從髮廊門口經過時，目不斜視。

　　只是這天下午上學時，一隻很小的貓一直跟在林小君身後。貓全身的毛白得發亮，沒根雜毛。貓喵咪喵咪叫着，叫得極其凄慘。林小君想，這準是一隻被遺失的貓。林小君不忍心聽小貓凄慘的叫聲，便蹲下來抱起小貓，小貓不再叫了。

　　林小君知道他不能養這隻可愛的小貓，林小君的父母極討厭小貓小狗的。林小君很想有個同學能收養這隻小貓。林小君問了班裡每個同學，但沒一個同學願意收養。林小君忽然想到髮廊里的小姐，她們都很寂寞無聊，除了按摩，沒別的事做。她們中准有人喜歡這隻貓。林小君抱着貓去了髮廊。林小君問：“你們喜歡這隻貓嗎？”

　　有個頭髮染成紅色的女人笑着說：“我們不喜歡小貓，我們喜歡你。”這話讓林小君的臉火烤樣發燒。幾個小姐都放肆地“咯咯”地笑。一個戴眼鏡的小姐說：“我來養吧。這隻貓從哪裡來的？”林小君說：“被人遺棄的。”林小君覺得這個戴眼鏡的小姐極好看，瓜子臉，眼睛很亮，睫毛也長，皮膚很白。根本不像個小姐，像個大學生。“你這麼看我幹嗎？”她這樣問。林小君的耳根都紅了，慌忙低下頭。那個紅頭髮的女人說：“小瓊，他喜歡上你啦。誰叫你長得這麼漂亮呢？”林小君這才知道這女人叫小瓊。小瓊從林小君懷裡抱過貓時，林小君聞到了一股很好聞的香味，這樣的香味，林小君從沒聞過。這香味讓林小君的心撲通撲通亂跳，呼吸變得困難了。小瓊偷偷地笑了，她撫了一下林小君的頭：“你真可愛。”

　　晚上，林小君做夢了，竟然夢見了小瓊。夢裡，林小君竟然沒穿衣服，小瓊也沒穿衣服，兩人緊緊抱在一起。林小君忽然感到下腹漲得難受，忙上廁所，林小君小便時感覺到從未有過的舒服。只是夢醒了，林小君感覺下面濕漉漉黏乎乎的。

　　林小君再經過髮廊時，總低着頭，卻用餘光朝髮廊看，看小瓊在不在。一回，林小君正用餘光看髮廊時，紅頭髮女人對林小君說：“我看你咋跟做賊似的？ 想看又不敢看。你長大了，准不是個心胸坦蕩的正人君子。”林小君被激得抬起頭，狠狠地盯着紅頭髮女人看，“誰說我不敢看你。”但林小君一看見紅頭髮女人露在外面大半個白皙的乳房，忙收回視線。“瞧瞧，不敢看吧。”紅頭髮女人的胸挺得更高了。小瓊說：“你別拿他開心，他還是個小孩。”“他早已是個男人啦，瞧他的鬍鬚那麼長。”小瓊忙朝林小君使個眼色，讓他走。林小君很感動，小瓊總護着他的。

　　上課時，林小君的腦子裡也滿是小瓊，眼前是小瓊桃花樣燦爛的臉，耳畔滿是小瓊的聲音。林小君偷偷笑了，可林小君忽然發現許多同學都盯着他看，又聽見老師點他的名，“林小君，林小君。”林小君慌忙站起來了，老師很憤怒，“你做啥白日夢？我已叫了你八遍。”老師提的問題，林小君自然是回答不上來。

　　林小君晚上還時時做同小瓊一起親昵的夢。

　　期中考試時，原本總在前五位的林小君一下跌到三十位。父母極其失望，一見林小君，臉就黑下來了。林小君也想不再想小瓊，可怎麼也控制不住，仍想得那麼苦。

　　“五一”放假時，林小君有三天沒見到小瓊，瘋了樣的想見小瓊。飯吃不下，覺睡不好。五月四號，林小君還是來到了髮廊。紅頭髮女人說：“想我的小瓊妹吧。”小瓊說：“別總拿他取樂，他準是想看看小雪。”小雪是小瓊給小貓取的名字。小瓊為林小君解了圍，林小君忙抱起貓說：“這貓越來越可愛啦。”裡面有人喊紅頭髮女人，紅頭髮女人進裡間去了。外間只剩林小君和小瓊兩個人。林小君忽然抓住小瓊的手：“瓊姐，我，我，我想天天看見你，想天天跟你在一起。別在這待，我們去南方打工，我能養活你。”林小君的淚水流了一臉。小瓊的眼淚也溢出眼眶，小瓊說：“好，你好好念書，考上了大學，我就天天跟你在一起。可是現在我得掙錢治我爹的病，得給我弟弟掙學費。”小瓊輕輕抽回手，給林小君擦淚，但林小君的淚流得更凶。小瓊笑了：“也不害臊，男子漢還哭鼻子。”林小君說：“好，我聽你的。”林小君也破涕為笑。

　　紅頭髮女人說：“五月八號是小瓊的生日……”小瓊忙朝紅頭髮女人使眼色，讓她別說，可她不理會，“晚上我們準備給她過生日，你能來嗎？”林小君忙點頭：“能，能。”紅頭髮女人說：“晚上八點在鄱陽湖酒店見。”

　　只是五月八號這天中午，林小君吃過飯後上學，他見學校門口圍了一圈人，他突然有種可怕的預感，難道小瓊……林小君不敢想，撥開人群，傻了，抱着貓的小瓊倒在血泊中。紅頭髮女人哭得昏天黑地。林小君的腳軟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了。

　　原來小瓊是救貓死的，貓跑到路中間去了，小瓊忙去抱貓，剛抱起貓，一輛小車飛馳而來。紅頭髮女人又哭着說：“小瓊是好人，人漂亮，心又善良。而且她準備明天就走，就去廣州打工。她說她不想害你，她還給你寫了封信。”

　　林小君拆開信，“小君，永別了！可能一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我不想讓你陷得太深，忘了我……答應我，你要好好念書……謝謝你喜歡我，是你的喜歡，是你的純潔，喚醒了我的羞恥……我一輩子會記得你，永遠為你祝福……”林小君再也看不清紙上的字，淚水淌個不停。

　　林小君帶着那隻貓去了郊外的樹林。林小君挖了個坑把貓放了進去，然後把他給小瓊買的音樂盒也放了進去。這音樂盒是林小君送給小瓊的生日禮物。林小君把音樂盒打開了，傳出歡快的“生日快樂”的旋律。林小君最後把小瓊寫給他的信從口袋裡掏出來，吻了一下，也放進坑裡，然後把一株柏樹苗放進坑裡，慢慢添上土。林小君走時說：“我會時時來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