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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警官得了失憶症

手機:M版  分類:百姓故事  編輯:pp958

  何東海隨着同事們衝進小屋時,裡面的七八個人在短暫的驚訝之後紛紛逃散。何東海拔出槍來,對準了其中一人,那人愣了愣,竟也拔出刀來狠狠地撲向他。何東海本能地扣住了板機,但槍卻沒響。這時,同事及時將他拉開,避開了那一刀,然後將那人擒住。事後,同事們吃驚地發現,他帶的竟然是把玩具水槍,難怪歹徒會依舊撲過來。

  何東海出現這樣的失誤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局裡的人都知道,老何不行了,他的記憶力出現了問題。很糟糕,昔日的神探現在像個愛犯糊塗的老頭一樣。那次,他路過大門口時,穿着便衣的局長正好也路過,跟他打了招呼,他居然問局長是誰,來這裡做什麼事。局長以為他在開玩笑,後來發現他是認真的。當警察的一旦懷疑起一個人來,那神色能逼得一個人心裡直發虛。局長的臉掛不住了,拂袖而去。

  帶錯槍的事發生后,局長派人找何東海談了,意思無非是說他快到退休年紀了,現在身體又不好,不如先離職。當然,在正式退休之前,工資還照舊。何東海分辯了幾句,就被現實擊倒了,無奈地交出佩帶了三十多年的槍。

  何東海離職之後,每天都像過去一樣早早地就去局裡報到,等到被人提醒后,這才拍了拍腦袋,悵然離去。出了警局大門,往左走了一會兒,又往右走了一會兒,就這麼來回走着,直到路過的同事發現,他竟然已經忘記了回家的路。

  老伴知道何東海好動的性格,關是關不住他的,就在他的口袋裡放了張紙條,上面寫着家的地址電話,提醒他,要是忘記回家的路,就拿出來問路人。這天,何東海又像往常一樣四處瞎逛,轉着轉着,抬頭看了看四周的景象,摸了摸腦袋,就從口袋裡掏出紙條,抓住路過的一個人問:“麻煩一下,這裡該怎麼走?”

  那人很吃驚,因為何東海說的是標準的本地音,這城市又不大,怎麼會迷路呢?隨後,他看了看何東海的臉,更吃驚了,說:“你不是何警官嗎?”

  “你是哪個?怎麼認識我?”

  “我是小馬啊!”那人指着自己的臉,說,“去年,我和女朋友一起上街,被一歹徒搶走了提包,是你給我追回來的啊。你怎麼忘記了?”何東海還是沒想起來,抱歉地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示意這裡已經不靈光了。

  “怎麼會這樣,要知道你以前的腦子就像電腦一樣細密啊!”何東海自嘲地笑了笑,說:“可能以前用得太多,它想罷工了。”

  小馬被這話逗樂了,說:“你問的這地址是你家吧?這地方挺遠的,你一直往前面走,路過一座天橋時再往左拐,然後再往右拐,再一直往前走,再往右拐……”何東海口裡念叨着這句話,怕忘記了,連再見也沒說就走了。小馬笑了笑,正要走,又跟了過來。何東海在拐彎的時候,顯然忘記了左右之分,本該往左拐的,他往右拐了。小馬趕緊跑上前,拉着他說:“唉,你這樣走一天都走不到家,這樣吧,我送你回去。”

  何東海也沒推辭。小馬扶着他,一邊走着,一邊問道:“你退休了吧?”

  “還沒呢,離職,跟退了差不多。”

  “要我說,還是這樣好,當個警察忙得要死,哪有這般清閑。”何東海樂了,說:“說得也是,可就是這腦子要命,老忘記路。咦,對了,你是叫啥名來着?”小馬哭笑不得,只得又一次說了自己的名字。

  到了家后,何東海的老伴還在上班沒回家。小馬將他扶到沙發上,然後關上門,又找了根繩子將何東海綁在沙發上。何東海很好奇地問道:“你這是幹啥呢?”

  “幹啥?你這老警察難道都不知道嗎?”小馬並沒有因為回話而停住自己的手腳,他利落地翻箱倒櫃,把各種值錢的東西都往包里塞着。

  何東海這才回過神來,掙扎着說:“你是個賊!放開我!”

  小馬頭也不回地說:“要擱以前,打死我也不敢上警察的門來偷東西,這不是碰巧了嗎,該你倒霉。跟你說實話吧,哥們兒以前被你整得太慘了,手頭太緊,今天也算是來報仇吧!”說話間,他已經把包塞滿了,然後回到何東海的面前,為難地說:“要不要做掉你呢?”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說:“雖說我們之間苦大仇深,但你都這樣了,還是放過你吧,反正你待會就會忘記這一切的。”然後他開門,揚長而去。

  警察接到何東海老伴的報警后,立即趕到了他家。詢問起案犯的相貌,何東海一臉茫然。因為案發時正是上班時間,四周鄰居竟然沒一個人看到小馬,這案子也就懸在那了。打這以後,何東海的老伴再也不讓他一人出門了。何東海自覺對不起她,很聽話,每天都坐在家裡看電視。老伴又心疼他了,每天晚上吃好了飯後就陪他一起去散散步。

  這天晚上,何東海的老伴帶着何東海去散步,兩人走到西街大道時,何東海不肯走了。老伴順着他的目光望去,那裡是片大排檔區。在過去的很多年裡,何東海和他的同事們徹夜辦案,餓了都會到這裡來吃點東西,何東海顯然是隱約地想起了這事。老伴鼻子一酸,嘆了嘆氣,帶着他去了。兩人找了個地方坐下,跟老闆要了一瓶啤酒,兩盤炒菜。可能是氣氛不對,何東海吃得沒滋沒味的。正這時,鄰桌有人叫道:“何警官,你也在啊!”

  何東海向著聲音看去,很茫然。老伴抱歉地向那人解釋道:“他腦子有問題了,老記不起熟人,請問你是哪位?”

  那人說自己叫周明,他很吃驚地來到何東海面前,問道:“何警官,你真的不認識我了啊,我是周明啊!”見他無動於衷的樣子,周明惋惜地說:“他……唉,怎麼就不認識我了呢?”這時那桌又過來一個人,對周明說:“我說得沒錯吧,他記不起以前的朋友了。”又跟何東海的老伴解釋說,他們兩人過去都受過何東海的恩,一直不敢忘記,想要報答他,可是沒想到他這樣了。何東海突然呵呵笑了起來,指着他們神秘地說:“你以為我真的不認識你們啊,你們的名字是假的。”那兩人一愣,說:“那我們叫什麼?”

  “你叫張三,你叫李四。哈哈哈。”何東海似乎為捉弄了兩人而得意不已,露出頑童一般的笑臉來。

  周明和那人被逗樂了,連老伴也“撲哧”一聲笑了起來。這兩人很健談,跟何東海也很熟,對他過去的事迹談得頭頭是道。老伴聽得很入神,連何東海都似乎知道他們在談論他,很認真地聽着。不知不覺中,老伴一看時間,十點了,就跟兩人告辭。周明說:“天太晚了,不安全,我們有車,送你一程吧。”

  “這怎麼好意思呢?”

  “沒啥,也就順路而已。”

  老伴卻之不恭,帶着何東海上了他們的麵包車。不大會兒,到家了。老伴掏出鑰匙開門,打開燈。猛然間覺得身後有誰狠狠地推了她一把,將她推進了屋裡,跟着看到何東海也被推了進來。周明和那人將他們推進屋后,關上門,那人哈哈大笑道:“大哥,我說得沒錯吧,你還不信。上次我說我是小馬,光天化日之下,大搖大搖地進屋,然後大搖大擺地出去,這才幾天,他都不記得我了。”

  周明也笑着說:“要不是親眼所見,真不敢相信這個廢老頭就是害了我們生意,險些害了我們一生的人。”

  老伴直到這時才反應過來,她質問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周明露出兇猛的表情,說:“知道三清幫嗎?”

  這個城市不知道三清幫的人很少,這個黑勢力團伙在一個綽號叫“大少”的人帶領下,短短兩年時間,就佔據了市裡黑社會老大的地位。因為大少這人生性狡詐,除了幾個骨幹之外,誰也不知道他長什麼樣,真名叫什麼,給破案工作帶來了極大的麻煩。何東海與同事們屢次出手,但打掉的都是底層的馬仔,而大少就像塊磁石一般,隨時都能吸引更多的人加入,他不除,三清幫就斷不了根。何東海一直是跟這個案的,但因為得了失憶症,只能由新人來接手,這一來,給了大少喘息的機會。

  周明指了指自己,說:“我就是大少。”

  “你想幹什麼?”

  周明暴躁地揮了揮手,說:“你知道你老公壞了我多少生意?害得我今天要為了一張卡而親自上門來!”說著,他拿出一張銀行卡,吼道:“密碼是多少?”

  老伴明白了,原來小馬上次偷走了錢和銀行卡,錢自然是用掉了,但卡卻沒密碼而取不到。為了這卡,他們又再次上門來了。可以猜想,三清幫經過數次打擊,已經走投無路了。她抬頭看了看掛在牆上的鐘,說:“投降吧!”周明和小馬一愣,還沒反應過來,門突然被人踢開了,一隊全副武裝的警察沖了進來。

  周明很是不服,掙扎地問道:“從頭到尾,我都在注意你們,沒有報警,警察怎麼會來得這麼快?”

  老伴笑了笑,沒有回答,這是她和何東海三十年夫妻的默契。在過去,她對何東海的工作很好奇,常問他嫌犯的名字。出於保密,何東海怎麼也不說,逼急了就用“張三李四”的假名應付,日子久了,這兩個名字在他們之間就成了嫌犯的代詞。在大排檔時,她聽到何東海突然說出這兩個名字來,吃了一驚,趁他們沒注意,手在口袋裡用手機撥響了早就調好的一鍵撥號,那邊是局長的電話,按照他們的約定,一旦這個電話響起,就意味着有歹徒向何東海實施報復了。這也是局裡的老規矩了,為的就是保護退休的老警察。

  何東海專心致志地看着電視,似乎對周明和小馬的落網並不感興趣。老伴心一涼,剛剛還在以為他是為了案子而裝糊塗的希望又破滅了,她嘆了一口氣,坐了他的身邊。一抬頭,卻看到他衝著自己在笑,笑得很得意又很內疚,突然就明白了,她猛地一把扭住了他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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