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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與石碾/包國卿

手機:M版  分類:經典散文  編輯:pp958

母親與石碾/包國卿 標籤:母親節

  母親與石碾

  攝影配文:包國卿

  母親與石碾都沒有了,就連古舊的鄉土路,土坯房也早已經不存在了。只有小村原來的名字還沿用着,讓後來的人們得以窺視她原來的樣子,親切的推演出誰家的老院,哪家的陳年舊事。挑過水的老土井、與媽媽磨過米面的老碾道模糊位置。心裡上悠然自得那個甜蜜勁,淡淡的相思,莫名的惆悵,五味雜陳一涌而來,醉得有些不忍醒來難忘的感覺,在童年和那童年的老院,父親母親的身邊一醉不醒……

  母親與石碾那是一種沉重的記憶,更是一種難忘的記憶。那是只有我們那代人童年及青年時期才有的對母親特殊記憶,艱苦而快樂,凄楚而咸澀,難忘與美好。想起碾坊、碾子就想起母親。長長的大辮子上扎着一塊湛綠的方巾,抱着碾桿拉碾推磨的情景。如今回憶起來,幾乎記憶中的每一天,母親都在碾坊磨米磨面中度過的,那碾道就是母親,母親就是碾道,她的人生之道。已至多少年過去了,村頭上四面漏風漏雨的土碾坊依舊在記憶中挺立着,嚶嚶嗡嗡,如泣如訴,無法抹去,讓我痛心疾首。

  小時候,生活在漠南鄉下。那是一個小村,村裡居住有幾十戶人家。記得只有一個碾道,全村人磨米磨面全都靠那又笨又重的碾盤加工,一圈一圈,吱妞吱妞叫着,幾乎是沒夜沒白的轉。加之那時的碾子不像現在的米面加工廠里的機器,無論加工米還是面,配有特殊處理機件,只要你調整好了,要米有米,要面有面,而且是隨心所欲,機器一響全都加工好了。石碾子就不同了,要先碾一遍去皮,再用簸棋泊一遍,然後再磨,再用簸棋泊,濺出大小粒,反反覆復要用幾十遍,磨好三五十斤米面要用大半天時間才行。因此那時占碾子是一件大事,只要佔碾子了,也就保證了你家一段時間有吃的,不會連皮吃了。我還記得占碾子的故事,那可以說是小村最有意思的事了。村民為了能用上碾子,達到你使用的合法性,可謂用盡其極,逞其所有能事。有用掃把,也有用簸棋,還有用籮筐等占上,總之要用你家裡有代表性的東西或物件,才能讓人家認識是你家的東西而不是彼家。占碾子一般都等待上家用完碾子才能占,把你的東西按誰來先後放上,也因此碾道里不少上演打架的事發生。常出現你先佔了他后佔了,各不相讓的事情。母親是一個知識分子家庭出身的,人溫文爾雅,從不願意和人家爭碾子,你半夜用完了,她就下半夜用,寧可自己耐冷受罪也不去與人家爭。半夜起來磨米面那是最難的事,小煤油燈往碾坊牆壁窩裡泉里一放,開始磨起來,困得難以忍耐,而且常常磨到天亮。早年自己家裡有拉磨的驢還好,後來收歸集體了,一家六七口人的糧,母親只得自己抱碾桿磨,每次磨好常常手腳都磨出大血泡來。母親也常常以不影響鄰居家用碾子,鄰裡間相安無事為榮,村上的人們也都誇講母親人好,為她豎大拇指。

  冬天磨米磨面那是最難的事了。那時鄉下十分貧困,穿得起棉衣褲也都是空殼子,裡面連一件襯衣襯褲都沒有,寒風從脖頸子一直灌到腳脖子,全身凍得打哆嗦,像冰棍,腳趾頭鑽心痛,手凍得血口直往外淌血,咬牙堅持。那時我們還小,沒有誰能陪伴母親,只有母親一個人在碾道里磨米、磨面,等到推完碾子回到家中,又凍又累的不行,這時父親該到了去隊里勞動時間了,母親又放下手裡的活趕緊去雪地里抱柴禾,生火做飯。待到父親去生產隊勞動了,又把我們姊妹幾個哄起,一個一個給穿戴好,送上學,這時又忙着餵雞鴨鵝狗了,這一切都完事了,又該忙活中午飯了。年復一年,日復一日。

  母親的一生十分凄苦,從鍋台到碾台,從沒有走出碾坊一步,甚至想都不敢想,年復一年就如這碾子一樣轉動着,不曾停歇。母親曾疲憊的幾次暈倒在碾坊,膝蓋劃破了,血把薄薄的褲子印濕了。可是,當她爬起來,依就抱起碾桿推着沉重的磨,一步一步,向前挪動着腳步,臉上閃動晶瑩的汗水,眼裡卻流露出依就是對生活甜美的期盼。

  這就是我對碾坊的認識,它是母親編織家的一幅畫,那碾子與碾盤是母親的畫軸,高粱、玉米、糜子、黍子、蕎麥、穀子是畫,畫出的不正是母親平凡偉大的一生嗎。

  母親,只有夢中才能見到此生無以回報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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