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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山一水

手機:M版  分類:江湖柔情  編輯:得得9

  一

  秦淮兩岸,華燈燦爛。程一山和程一水師兄妹兩人泛舟於秦淮河上。

  自下山以來,師兄妹兩人還是第一次來到如此繁華熱鬧的地方。河上畫舫凌波,許多歌女寄身其中,輕歌曼舞,絲竹飄渺。如此濃酒笙歌,他們的一葉扁舟,顯得相當冷落。

  在這香粉之地,程一水還好,但程一山往往會聽歌聽得痴了。也難怪,這歌這舞,本來就是為男人而設的。

  船夫搖着船,程一山程一水佇立於船的兩頭。船夫唱着歌,不時看這兩人,只見女的不施脂粉,長相清麗,她站在船頭,淡淡地看着水光月色,男的風神俊逸,抱手倨立。船夫看兩人衣着普通,但都氣質出塵,就知道他們儼然不是本地人了。

  船夫向他們搭話了:“客官,來這裡探親訪友?”程一水神情懶懶的,看了船夫一眼,並沒有回答。倒是程一山比較會客套:“老伯,我們兄妹倆來這裡遊玩而已。”

  船夫看他們都配着劍,兩劍的花紋和裝飾都一樣,只是程一山帶的劍粗一點,但仍可以看出這是一對劍。船夫見他們是江湖中人,覺得還是少惹為妙,便不再說話了。

  程一山和程一水下山一個多月了。師父死後半年,有一天,師母把他們兩人叫到面前,拿出一對劍,瘦的給程一水,粗一點的給程一山,師母說這是“日月劍”,日劍陽剛,月劍陰柔,兩劍陰陽雙長,雙劍合璧時威力最大。

  師母說這兩把劍是以前她和師父用的,師父去世了,陰劍缺少陽劍配合,對於她已經沒有用了。他倆長這麼大都沒有到外面的世界看一下,是時候出去見識一下了。下山前,師母叮囑程一山程一水兩人要互相照顧,過得好就留在外面,過不下去,就回來陪她這個老太婆。

  程一山程一水一路往南,不出一月,就到了這秦淮之地。程一水生性冷淡,很少理其他人,而程一山性格比較溫和,所以一路以來都沒有跟人發生過打鬥。只是女的清麗男的俊逸,如一對璧人,惹人多看了兩眼而已。

  二

  船駛出了繁華地帶,弦歌之聲便少了,涼風冷月,讓人心情舒暢平靜。

  船又行了一會,卻見前面一艘畫舫停在河中心。這艘畫舫相當安靜,沒有之前看到的畫舫的熱鬧,只有琴聲傳出。琵琶聲如珠玉落盤,雖彈的是情調,纏綿之餘,卻透出一種冷淡。程一山是好音之人,他聽出了琵琶者的琴外之音。

  程一山叫船夫把船慢下來,此時程一水已經坐在了船蓬內休息。漠漠長天,茫茫煙波,程一山又再站在船尾聽得出神。小舟漸漸靠近了畫舫,舫內燭光明亮,程一山可以清楚地看到畫舫內的擺設。

  程一山看到靠近船頭的那間繡房內有一主一仆兩個女子,婢女背對程一山站着,恰好擋住了彈琴者的面容。

  看不到彈琴者的面容,程一山反倒可以全心地感受這音樂了,雖然彈琴者沒有對這支曲付之以情,並不媚人,但仍然可以聽得出她有超凡的才藝。一陣大風吹來,把繡房書桌上的紙吹得飛了起來,有幾張更是灑到了水上。程一水把靠近他的一張紙從水中拾了起來,他拾起之後,繡房的窗已經關閉了。

  紙上的墨跡已經化開,依稀有兩句還可以看得清楚:“無奈心比天高,卻命如紙薄。”看着這歌女自憐身世的詩句,聽着冷冷的琴音,程一山有一睹芳容的衝動。

  程一山挑上了畫舫,在繡房門前敲了幾下。婢女出來開門了,看到程一山,並不意外,顯然她們剛才也看到了他的船。婢女站在門口,卻不請程一山進去,婢女問:“公子在朝身居何職?或是令尊身居何職?”“我沒有一官半職,並無父無母。”婢女又問:“公子可腰纏萬貫?”程一山答:“我乃普通人家,適逢遊玩到此處。”

  婢女依舊錶情客套:“公子,那麼對不起了,我小姐對客人有兩個要求:樣貌猥褻者不招待;不高官厚祿腰纏萬貫者不招待。”

  透過婢女向彈琴者望去,這一望,讓程一山覺得一眼萬年。這女子云鬢高盤,樣貌清秀,卻長着一雙勾魂攝魄的丹鳳眼。若論樣貌,這女子比不上他師妹程一水,但就是這一雙眼,讓人無法不動容,無法不被她吸引。這女子明明長相清秀單純,並有一種冷淡,但這雙眼,似有意,又似無意,似有情,又似無情,把你深深地拉進入,沉入去。

  程一山望着這雙眼好久,才回過神來。這女子倒不介意程一山的目光,依舊徑自地彈琴,她神色沒有變多少,看來三口六面地論價對於她已經是常事了,並不覺談金論錢有損她的風雅。

  不得入其門,程一山唯有回到了自己的船上。得以一睹芳容,他也實現了自己的目地。只是,那一雙美目,深深地印在了他的心裡。

  船夫把程一山的舉動都看在眼裡,他主動對程一山說:“那船上的歌女叫蘇系紅,這女人身價可高呢,時常有達官富人排着隊等上船。所以她眼高於頂,並不是所有人都接待。”

  這時程一水已經醒了,聽到船夫的話,她站起來走到船蓬外,但她只看到關着窗的畫舫了。

  程一山說:“這蘇系紅應該是有故事的人吧。”

  船夫說:“當然了,做這一行的,有幾個沒有一個故事?蘇系紅自小是在教坊長大的,十六歲便上了畫舫。兩年前吧,她認識了一京城的富家子弟,準備從良,但最後那富家子弟倒跟門當戶對的小姐結婚了。”船夫頓了頓,繼續說:“當妓女了,便一輩子都是妓女,哪有那麼容易從良的?”

  程一水望着悵然若失的程一山,她說:“師兄幾時對煙花女子感興趣了?”

  程一山不語。

  三

  秦淮之地,自古繁華。在遊玩的時候,程一水常常看到程一山發獃。兩人自小耳鬢廝磨,程一水自然多少都知道程一山的心思。何以區區一歌女,讓師兄如此失神,程一水想着便有點黯然。

  他倆都是孤兒,被雲遊四海的師父師母收養了,並跟師父姓了程,取名一山一水,乃是師父師母的山水情懷。在山上見的人少,程一山對於程一水來說只是一個很疼她的師兄。下山了,一路上見了不少世間的男子,師兄都把他們比下去了,程一水才覺師兄真的很好。如今來到秦淮之地,酒色才氣的男人都被程一水看盡了,世間的男人在她眼中便似腳下的泥一般不值了,唯有師兄,開始慢慢地擾動她的心湖。

  如今看到師兄這樣,程一水很不是滋味。午飯的時候,程一山和程一水走進了一家名叫天鮮樓的酒家。坐下來不久后,程一水便發覺師兄定定地向窗邊的雅座望。程一水順着程一山的目光望去,見是一主一仆的兩女子,只見那主子身段如弱柳扶風,面容雖不是極美,但一雙美目卻讓這臉添色不少。程一水想,這是否那女子?

  飯菜上來了,師兄妹兩人吃了起來,但都留心着雅座那邊的動靜。不一會,一個錦衣的公子上前向那女子打招呼,解決了程一水的疑問。只見那公子把搖着的扇收了,拱手對那女子說:“蘇小姐別來無恙?”望着程一山更加閃爍的目光,程一水可以確定這蘇小姐便是昨晚的歌女蘇系紅。

  只見蘇系紅微微地一頷首,就算是打招呼了,表情雖冷,但那雙美目卻要把人勾留。那錦衣公子坐在那雅座上了,對蘇系紅說起了滿口的情話。

  程一水聽見了那一大堆的花言巧語,一臉的不屑。那蘇系紅仿似也是聽慣了這種話的,自顧品着香茗,不以為意。倒是有一段對話,讓程一水對蘇系紅另眼相看了。那錦衣公子說:“蘇小姐,我為你花的錢,連我家老父都有微辭了,你為何還不讓我一親芳澤?”蘇系紅目光流連:“公子,你我都是明白人,逢場作戲,沒有感情了,當然要講錢了。”

  這女人確實有種與眾不同。世人大多標榜清高,內里對金錢看得很重,但往往還有表現得視錢財如糞土。特別是青樓女子,更要在這個方面標榜,以顯出自己的出淤泥而不染。

  程一水想,蘇系紅或許是特別,師兄只是一時被她吸引吧。但當蘇系紅走了后,程一山趕快付帳走出去的時候,程一水知道自己的想法錯了。對於蘇系紅天生的一雙含情目,她程一水,顯得單純,卻也單調。

  程一山不遠不近地尾隨着蘇系紅,程一水唯有跟着他。走到一處青樓前面,圍起了一堆人,有一男一女正在拉扯,傍邊還有一個兩三歲的小孩在哭啼。那女的裝扮大方樸素,應是良家婦女。那少婦一邊哭一般拉着那男人說:“相公,你不要再進去了,家裡的錢都讓你花在這些姑娘身上了,公公婆婆更是氣得病了。”但那男人毫無廉恥地把妻子推開了,哼一聲:“婦道人家多管閑事!”便依舊進去了。

  對此情景,蘇系紅淡淡地說了一句:“無奈鍾情容易絕啊”,便走過了。程一水看到的蘇系紅,只有感嘆,卻沒有同情,她想這顯然是一個無情的女人了。

  但往往有情人會愛上無情人,從程一山痴痴追隨的目光就可以看到了。

  蘇系紅跟婢女漸漸走出了鬧市,向郊區走去,看來蘇系紅生性好靜的。迎面走來的三條大漢,看到蘇系紅兩人,就把她們攔住了。那個拿着單刀的大漢說:“老大,這便是秦淮的十大名妓之一蘇系紅,上次我在她那裡還吃了閉門羹呢。”那老大賊笑說:“老二老三,你們太丟我面子了,怎麼能讓美人閨中寂寞呢?何不請美人往山寨一坐?”

  那婢女已花容失色,蘇系紅倒也處變不驚:“三位官人,那窮山瘦水的地方,有什麼好坐呢?何不上我畫舫,讓奴家給官人溫幾壺清酒,唱幾支小曲?”

  在蘇系紅的一雙美目注視下,那老大心旌搖蕩,就要點頭答應了。但那留着小鬍子的男人卻相當精明:“老大,這女人詭計多端,不要信她。她船上有打手,她認識很多達官貴人,萬一把我們葯倒在船上,派人到岸上搬救兵就不好了。”

  那老大說:“老三說的是。蘇美人上山當個壓寨夫人,服侍我一個人,總比服侍眾多男人好。”說罷就伸手去抓蘇系紅。

  在那手沒有碰到蘇系紅之前,一把長劍已經向老大揮去。老大的手縮了回去,同時後退幾步,避開了長劍。老大橫眉向前望,只見一俊逸男子臨風而立,他身邊站着一位清麗的女子。老大說:“你要多管閑事?”

  程一山示意蘇系紅兩人退到一邊,然後說:“你又如何冠冕堂皇地欺負弱質女子?”

  那老二老三一起走了上來,站在老大身邊。那老二指着程一水說:“教訓了你這小子,連你身邊的小妞也抓回去作我的壓寨二夫人。”

  聽他這麼一說,原本還打算袖手旁觀的程一水也拔劍出鞘,程一水叫了一聲:“師兄,上!”就把月劍往程一山的日劍上一併。月劍柔軟無比,碰上日劍的那一刻,劍身便繞着日劍走幾圈,然後又按原路鬆了開來,兩劍一經接觸摩擦,頓時劍光大盛,亮了十倍。

  那三人何曾見過這麼奇特的兵器?那老大更表現出對這兵器的垂涎:“好,就連這對劍也一併奪去。”

  那三人都亮出了武器,老大老二都是單刀,老三用的是一把短劍,劍又小又短,如他本人一樣,顯得陰險無比。

  老大老二首先向程一山攻去,這兩人的打法都是硬法,靠的是力大和招狠,雖然是第一次與人比武,但程一山的陽劍彷彿是為這種打法而設的,遇強愈強,毫不示弱。

  使短劍的老三顯得精明無比,出劍神出鬼沒。剛開始,程一水略居下風,但幾個回合之後,程一水就開始清楚老三的劍路了。程一水的月劍本來就是柔韌之物,在應付招式狡猾的老三的時候,更是顯得靈活無比,明明是攻老三的左邊,但靠近老三的時候,劍尖卻會一轉彎,攻到了老三的右邊。

  一陣刀光劍影,打鬥的雙方都明白一時間不會分出高下。程一水餘光望見蘇系紅,蘇系紅依舊弱柳扶風地站着,臉上沒有一點緊張,好像看一場事不關己的打鬥。程一水有點生氣,為什麼自己在這裡跟男人打鬥,而蘇系紅卻在一邊從容淡定地被保護?程一水一分神,就被老三的短劍劃破了衣袖,“嘶”的一聲,劃破長空。“師妹小心!”程一山叫道,但不容他分神,兩把單刀又劈了過來。

  就在劃破了程一水的衣袖之後,老三在伸出短劍之際,從手上發出一樣暗器。程一水吃驚,看來江湖之人真是陰險,她用月劍一擋。只見劍身柔軟地順着暗器的走勢彎下了,將暗器的力卸了,之後劍身卻像拉緊的弓一樣,將暗器反彈了回去。老三想不到程一水有這麼一招,想躲避,但仍然被暗器划傷了左手手臂。老三臉色一變,飛一般地往後推開十幾步,然後用短劍把左手砍下來。顯然那暗器有毒。

  看着老三血淋淋的手,終究是女子,程一水把臉別向了別處,婢女驚叫,蘇系紅的臉色也發白了。

  老大老二見此,也退了十幾步,兩人一左一右夾着老三走了。

  四

  在畫舫上招待程一山程一水,算是蘇系紅對他們的感謝了。蘇系紅並不熱情,但到底是好酒好菜地招待了他們。程一水覺得自己已經是冷漠之人了,但這蘇系紅,雖然嘻笑怒罵,但仍然透露出一切都事不關己的冷淡。蘇系紅,相當複雜。

  幾杯酒下,程一山已經不掩飾他的迷醉:“蘇小姐為什麼不安頓下來,在水上漂泊終不是女兒家的事。”蘇系紅一邊撫琴,一邊說:“我身如轉萍,在哪裡還是不一樣?剛才發生的事,也不是罕見的。”

  程一山說:“既然這種事很常見,小姐更應該結束這種生活才是,並不是每次都這麼幸運地解決的。”

  蘇系紅輕攏慢捻抹復挑,將程一山的迷醉看在眼裡:“這世間的男子啊,大都一樣,何可託身,何以託身?那些男人啊,要的無非是色,又奈我命何?”

  程一水有一絲惱怒地反問:“你是不是說我們剛才救你是多此一舉?”

  蘇系紅的目光流向程一水,她那玲瓏的心,早已將程一水看透:“區區小事,妹妹何以惱怒?怕是人生需要生氣的事還多着呢。我漂泊江上,將死生看透,也將紅塵看透,但像剛才那些粗介武夫,卻是我不想與之糾纏的,怕折煞我的風流。”

  蘇系紅目光流盼,在風情上遠遠把程一水比下去了。程一山望着蘇系紅時的目光更閃亮,蘇系紅在他眼中成為一個越來越有吸引力女人。有郎情,但沒有妾意,蘇系紅說:“你們也許認為我這身份很下賤。我是承歡侍宴,但誰又知道是我承人還是人承我?”

  人,又如何這樣的無情?程一水痛苦地想,如果師兄真是愛上這個女人,那麼他註定要受苦了。蘇系紅恐怕是這樣的一種女人:她要得到男人的愛,但又從不重視,男人越是愛她,她就越是無情,越要將這顆心碾碎。

  五

  程一山幾乎天天都往蘇系紅處跑,程一水心痛之餘,很是鬱悶,看來師兄已經放棄了遊歷天下的決心了,短期內,他不會離開秦淮河。難道如蘇系紅說的,天下男人都一樣?她那風神俊逸的師兄,何以迷戀一風塵女子到如此地步?

  程一水走進了天鮮樓,獨自喝起酒來。一來程一水酒量不好,二來她又為情所苦,很快就醉得趴了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程一水才醒過來。她一抬頭,便有一杯茶遞了過來。程一水看到她的桌上不知幾時來了一個男子。那男人長相英俊,衣着貴氣,他自己也深知這一點,他風流倜儻地向程一水堆滿笑意。

  酒色財氣啊,程一水的頭很痛,她丟下銀子就走了。那男人從後面追出來,他跟着程一水在岸邊走。看到程一水在岸邊的石椅上坐下來揉太陽穴,他又在旁邊坐下來。男子說:“在你醉酒的時候,我幫你打退了不知多少的登徒浪子,姑娘不是這樣對我吧?”

  程一水瞥了他一眼:“登徒浪子?恐怕你自己也是一個吧?”

  男子說:“我本多情人,碰上姑娘,作一回登徒浪子又何妨。姑娘,我叫劉川風,敢問芳名?”

  看來又是一淺薄之人,程一水一臉厭煩,冷冷地說:“我頭痛,不想跟你說話,你走開。”

  劉川風說:“那我就在一旁靜靜地坐,不說話就好了。”

  自下山以來,程一水都沒有見過如此厚臉皮的男人。程一水站了起來走了,劉川風卻依舊不緊不慢地跟着。走了一會,程一水終於忍不住了,轉過身:“你跟着我到底想怎樣?想找姑娘,到船上去。”

  劉川風風流自負地搖着扇:“我只是想認識姑娘你而已。”

  程一水沒有辦法,唯有拔出劍,她想嚇走這男人。但劉川風儼然沒有退縮之意,他依舊搖着扇:“能接姑娘幾招,我榮幸之極。”

  程一水本來想這些公子哥兒生性文弱,想嚇唬他一下而已,怎知他毫不畏懼。程一水唯有向他舉起了劍,月劍妖嬈輕擺,河風吹來,程一水酒醉的身子也如柳枝擺動。

  劉川風依舊笑容迷人,仿似極欣賞這幅美人圖。程一水伸劍向劉川風挑去,劉川風把扇收了,用扇輕輕把劍一隔。劉川風的扇骨是用銅鑄的,那麼扇子就是他的武器了。程一水一臉不屑,這男人真是自命風流,連武器也好用這文雅之物。

  程一水對劉川風估計錯了,她原本就以為劉川風只是好色的公子哥兒,沒想到他的武功會這麼好。幾招下來,卻依舊近不了他身。程一水有點生氣了。

  劉川風卻越來越從容,看到程一水柳眉倒豎,他躲過程一水甩過來的劍之後,後退並抱手說:“姑娘果然好劍法。我與姑娘本無芥蒂,我的目地只是想認識姑娘,惹怒了姑娘,唐突了佳人,真是小生的罪過。”

  程一水生氣地說:“那你還跟不跟着我?”

  劉川風說:“知道了姑娘的芳名,我自不跟了。”

  對於如此無賴,卻又打他不過,程一水沒有辦法了:“好了,我叫程一水。”說罷轉身就走。

  身後的劉川風搖着扇,大聲說道:“好名字,果然是人如其名!程姑娘,後會有期了。”

  六

  程一山依舊往蘇系紅處跑,但心情變得很反覆,時而興奮開心異常,時而又難過得要借酒消愁。程一水現在對蘇系紅很痛恨,這女人有何種能耐,讓她那一向沉着溫柔的師兄變成這樣?

  這一日,程一山又在酒館里借酒消愁,一邊喝,一邊還喃喃自語:“她始終不要我,不要我。”程一水坐在他身邊,很心痛:“師兄,難道你忘了我們出來的初衷了嗎?我們要遊歷人間,我們要闖蕩江湖。”

  程一山苦笑地望着這個師妹:“闖蕩江湖?沒有她,給我整個世界又何用?”程一山依舊喝了起來。

  望着借酒消愁的程一山,程一水嘆息道:“這秦淮之地,真讓人靡靡喪志。來了這裡之後,遇到的都是亂七八糟的人物,此非久留之地,我們還是儘快走吧,或者回到山上也好。”

  恐怕程一山沒有聽她說完,就倒下了。程一水望着趴下的程一山,幽幽地說:“難道我所愛的男人,也是如眾多的俗人一般嗎?一山一水,師父師母也希望我們有山水相依之情。師兄,你又為何要偏偏愛上一個沒有愛的女人?”

  付完帳,程一水扶着程一山走到街上。街上熙熙攘攘,多是妓女掮客。程一水望着人群失神,風塵,亦有何戀?

  程一水扶着程一山到河邊,讓他吹吹風,好舒服點。有一個人從後面拍了拍程一水,程一水回過頭,見是劉川風。

  劉川風笑道:“程姑娘,別來無恙?”

  程一水沒有心情,她眼圈帶有點紅,只是向他點了點頭。

  劉川風眼望向程一山:“這位是?”

  總是在心情低落的時候遇到劉川風,但自從師兄苦戀蘇系紅以來,程一水的心情又何曾好過?程一水淡淡地說:“我師兄。”

  劉川風望着醉死的程一山,和眼圈帶紅的程一水,“哦”了一聲。劉川風又跟着他們走了起來。

  程一水對跟着她的劉川風說:“怎麼你老是要跟着我啊?你這人怎麼這麼煩?我師兄醉了,我要送他回客棧,我今天沒有時間跟你糾纏。”

  劉川風說:“自上次與姑娘一別後,姑娘的倩影深深印在小生的心裡,欲見姑娘,卻不知姑娘身在何處,輾轉反側,寤寐難安啊。今日有幸碰到姑娘,我定要跟姑娘好好訴說一下相思之意。”

  程一水沒有回應他,徑自扶着師兄走。劉川風滿口的甜言蜜語,在她眼裡怎麼看就怎麼都似好色之徒。對這種人,趕他不走,打他不過,程一水唯有不跟他說話了。

  劉川風繼續說:“看姑娘的表情,心裡一定痛罵我是個好色之徒吧?佳人當前,鄙夫慕色又何錯之有?”

  雖然鄙視劉川風,但程一水又有點欣賞他的坦白了:“原來你這麼有自知之明的。”

  劉川風一聽,立即體飛身輕起來:“哈哈,程姑娘真是別具慧眼。我劉某就是這麼一個人,對於愛恨從來就是坦白的。來,我幫你扶一下師兄。”劉川風就把程一山接過來。

  程一水看着這個興高采烈的男子,又望了望程一山,又開始黯然起來:“不是任何愛都是可以輕易地說出口的。”

  劉川風眼神轉動,卻不說什麼,只是夾着程一山更快地走,弄得程一山不舒服地叫了幾聲。

  走了一會,面前突然衝來一群拿着武器的大漢,其中一個留着小鬍子的男人左邊袖子空蕩蕩的。程一水見到他們,臉色變了。

  那小鬍子就是老三,那三個男人帶着一大群人來報仇了。老大說:“好大的膽子,得罪了本老爺,還敢留在這裡不走?兄弟們,上!”一大群人攻了上來。

  程一水拔劍迎了上去。上次是師兄妹兩人對抗三個人,這次師兄已經醉倒,面對十幾個人,程一水柔韌的月劍沒有一點優勢。

  劉川風看程一水越來越沒有招架之力,他把程一山放在一邊,加入了戰陣。

  程一水這才發覺劉川風的扇骨有夾層,上次跟她比試,劉川風顯然沒有用上夾層的刀。只見劉川風扇子上的每條扇骨都伸出一把寒光逼人的扁刀,扇子開開合合,變化無窮。

  有了劉川風的加入,形勢就完全變了。連程一水也沒有料到劉川風的武功會這麼高,那次比武,他顯然是讓着她。

  這十幾人被程一水和劉川風打得落花流水,他們兩人忙於打鬥,卻沒有料到一個人慢慢地走向醉倒的程一山身邊。等程一水發覺,已是太遲,那人已經向程一山舉起了刀。程一水尖叫一聲,把劍向那人投去,雖然把那人射倒,但那人的劍依舊插在了程一山身上。

  程一水向程一山跑去,沒有劍在手,程一水成為被攻擊的主要對象,但刀劍都被劉川風擋去。

  已有兩個人在劉川風的扇下倒下了。那些人一看形勢不對,紛紛逃跑。

  七

  程一水抱着程一山哭着叫:“師兄!師兄!”劉川風走到程一山身邊,察看了他的傷勢:“傷口很深,但沒有傷及要害,及時止血就可以了。”

  程一水聽到劉川風的話,安心了一點,哽咽着就要抱程一山去醫館。劉川風卻在她之前把程一山抱起來:“走兩個路口就是我家了,先到我家吧,我有上等的金創葯。”

  走進劉川風的家,程一水發現劉川風非常富有。這是一間園林式的府邸。但程一山重傷在身,程一水只是走過的時候匆匆看了一下。把程一山放下后,劉川風很快就拿出藥膏和繃帶給程一山包紮了。看來劉川風略懂一些醫術的,他把傷口包紮得很好。

  見程一山沒有大礙之後,程一水才鬆了一口氣。過了不久,就有丫鬟走進來:“少爺,酒菜準備好了,也準備了兩間客房了。”劉川風對丫鬟點了點頭,然後對程一水說:“你師兄重傷在身,也不好多走動。況且我家的環境和設施總比客棧好,在這裡養傷更好。”聽劉川風這麼說,程一水就答應暫時住下來。

  吃過飯後,劉川風提議帶程一水在園林里走走。程一水跟着劉川風走,只見這江南園林,布局典雅精緻,雕樑畫棟,曲折幽深。程一水問:“這麼大的庭院,為何卻只有幾個僕人?”

  劉川風在一處涼亭里停下來:“我家裡只有我一個人,人少事少,打理園林雜物,幾個人就夠了。”

  程一水“哦”了一聲,目光被湖上的一對鴛鴦吸引,這鴛鴦在水上很快活地嬉戲。劉川風向那對鴛鴦呼嘯兩聲,那對鴛鴦便向他歡快地遊了過來。劉川風在涼亭上拿了些飼料灑到水裡:“這對水鳥是家父家母在生時養的,很有靈性,不怕人。”

  程一水伸手去摸其中一隻鴛鴦的頭,那隻鴛鴦把頭縮了縮,閉上眼睛,很享受的樣子。程一水開心地說:“呵呵,真的哦。”劉川風也蹲下來逗那對鴛鴦。

  跟劉川風熟悉了一些的時候,程一水發覺他正經了很多。程一水說:“我原本以為你是一個光會說不會幹,圍着女人跑的公子哥,大事臨前,才發現你懂得很多。”

  劉川風說:“多謝程姑娘的誇獎了,小生失禮了。”

  程一水見他又開始輕佻起來:“你看你老是表現得這麼輕佻,難怪別人對你的印象不好了。”

  劉川風站了起來,對着水整理了一下衣服,一副風流自賞的樣子:“別人怎麼看,又與我何干?我瀟洒地來到這個世界,我便要瀟洒地活。浮生常恨歡愉少,肯愛千金博一笑啊。人生悠悠,不能總是一本正經的。”

  八

  程一山躺了一天,就醒過來了,以他學武之人的好底子,這點傷只是讓他虛弱點而已。程一水守在他身邊,程一山醒來了解了情況之後,第一句話卻是關於蘇系紅的:“他們尋仇來了,蘇小姐不知怎樣了。”說罷硬是要起身出去。程一水拗不過他,只好說:“吃完午飯,換了葯,我跟你一起去找她。”

  午飯過後,劉川風給程一山換藥。程一山跟劉川風倒是一見如故的樣子,程一水想,也許男人跟男人就容易溝通點。

  他們三個人並排着走出去,由於程一山有傷在身,他們走得很慢。程一山俊逸溫文,劉川風風流自賞,一路上惹得許多年輕姑娘對他們含羞偷望。程一山一心想着蘇系紅,沒有留意這些目光。而劉川風,倒像很享受這些注視,面帶微笑,搖着扇,氣宇軒昂地邁着步子。

  走到了畫舫的停靠處,找遍了卻找不到蘇系紅的那一艘。問了一下在河岸賣小吃的商販,商販說前天有一艘畫舫失火,應該是蘇系紅那艘了。程一山聽后,像又被重創了一般,面色慘白,身子霍然恍了一下,劉川風眼尖,立即把他扶住。劉川風安慰道:“程兄,雖說畫舫燒了,但人未必有事的,我們先問清楚。”

  劉川風讓程一水扶着程一山,他走開去再問了幾個人。回來后,他一臉釋然地對程一山說:“程兄,蘇小姐沒有事。當日尋仇的人被我們打跑之後,心生不忿,經過畫舫的時候想找蘇小姐出氣,但蘇小姐恰好赴宴去了,船上只留下幾個水手,水手見來者不善,便跳水逃了。那些賊人便放火把船燒了。”

  程一水原本真的恨死蘇系紅,見到她的畫舫被燒了,覺得有些解恨。但看到師兄一聽這個消息就傷心成這樣,程一水才發覺自己因為妒忌而變得心思狠毒。程一水暗暗責怪自己,她對程一山說:“師兄,我們很快就能找到蘇小姐的。”

  但找了全城的客棧,卻找不到蘇系紅。程一山由期望又變成失望了。劉川風覺得程一山帶傷在身,勞累不得,情緒反反覆復更是不好,經過一番勸說,硬實把程一山勸回府里。

  現在只有程一水和劉川風兩個人找了。劉川風沒有急着去找,反而走進了天鮮樓去吃飯。程一水說師兄很着急的,但劉川風卻把她按在凳上:“程兄思嬌心切,當然是心急了。但我與你,跟那蘇系紅又有什麼關係?我想你也不想見到她吧?”

  在劉川風洞察人心的注視下,程一水辨析道:“我才不跟你一樣,說一套做一套,我答應師兄的事一定要趕快給他做好。”說完就要出去。

  劉川風又拉她坐下:“蘇系紅現在正在水深火熱之中嗎?她就在懸崖上等着我們去拉她回來嗎?坐下來,吃些東西,才好去找。年紀輕輕的,時間多着呢,不用那麼著急。”

  聽他說得有理,程一水唯有坐下來。小二上菜的時候,劉川風遞給他一錠銀子:“小二,你給我到外面找些人,讓他們給我找找名妓蘇系紅的下落。”那小二歡喜地接過銀子走開了。

  劉川風有幾分得意地說:“你看,不是什麼事都要自己急匆匆地跑破鞋的。”

  程一水看着劉川風,覺得他順眼了很多,雖然他老是不正經,但辦起事來還真是很有頭腦的。

  很快,小二便帶來了蘇系紅的消息。原來蘇系紅住在了城西的一間閣樓里。程一水和劉川風便按着地址找去。

  程一水敲開門,屋裡只有蘇系紅和婢女。程一水說明了來意,並說她師兄程一山很擔心她。

  蘇系紅頷首,見過了劉川風:“多謝關心了。想不到還真有人如此關心我。”

  想到師兄為她要死要活的樣子,程一水覺得這個女人得了便宜還賣乖:“師兄還請你暫時跟我們住在一起,那些賊人隨時會來找你晦氣的。”

  蘇系紅搖搖頭:“我不喜歡寄人籬下。”

  程一水聽到蘇系紅如此說,轉身就走。劉川風在後面追着她。劉川風把程一水追上,拉住她:“你先在這裡等一下,我去跟她說。像你這種性子,一點小事就發飆,剛才還說一定要完成程兄交代的事呢。”

  穩住程一水后,劉川風就又回到屋子裡。過了一會,劉川風返回:“好了,我們等一會,她們正在收拾行李。”

  程一水問:“就這樣搞定了?你跟她說了什麼?”

  劉川風搖着扇很得意:“女人而已,最好對付了,不值一提。”

  程一水真不知要對他說什麼了,這男人做事看似率性而為,但能把每件事都打點得很好。

  九

  劉家園林內,成了程一山的樂園了。就如劉川風說的,有園中美景,和那一雙天生的含情目相伴,雖然美人還是無情,但樂事還是樂事。

  夜晚,蘇系紅往往會在涼亭里彈幾支小曲。跟蘇系紅相處了一段時間,程一水發覺她在男女之事上是表現得很無情,但以朋友的角度看她,對她的要求沒有那麼多,那麼蘇系紅也不算是一個太壞的人。而且,蘇系紅的風情是少有的,也很有性格。

  蘇系紅彈奏的時候,程一山一定會坐在她身邊。劉川風也經常會拿出笛子來協奏。程一水越來越發覺劉川風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好像什麼都懂一些。劉川風也告訴過她,他小時候對什麼都感興趣,就是對科舉沒有興趣。不過他爹娘也比較開通,因為家裡經商有錢,只要他不作那些敗家的行徑,就由着他不務正業。所以他的武功,他的醫術等本領,都是他到處拜師學的。

  一天下午,程一水看到程一山和蘇系紅正在湖邊喂那對鴛鴦,正想走去,劉川風卻拉住了她:“程兄難得的溫馨時刻,你就不要去打擾了。”

  越來越清楚了程一山的心,程一水已經看開了很多了。很多時候劉川風對她的糾纏,也分散了她的惆悵。幾時,劉川風已做了她的忘憂草?

  現在程一水對師兄更多的是關心:“蘇系紅看來是不會再愛任何人的,我擔心師兄只會落得傷心一場。”

  劉川風望着庭院里的景緻道:“我們管不了的,他們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拋開這個不要想,你看,鴛鴦相對浴紅衣,不是很美嗎?”

  程一水說:“其實我一直想問一個問題。”

  劉川風面向她:“問什麼?”

  程一水說:“那蘇系紅,你們男人是不是都覺得她都很迷人?”

  劉川風面帶壞笑:“你想知道我是否覺得她迷人?還是想問作為男人的普遍心理?如果是前者,我可以答你,我是覺得她迷人,但卻不喜歡她。我不要一顆已經死去的心,我要的是一顆能為我跳動的心。”

  程一水說:“你知道我是想問什麼的。”

  劉川風說:“美麗的東西男人都喜歡,大凡男人都會覺得蘇系紅是漂亮的,只是愛不愛就是另一回事了。我認為蘇系紅的迷人處不在於她的容貌,而更在於她的氣質和風情。或許程兄發現了我們都看不到的優點,才會對她如此沉醉。”

  看到程一水不語,劉川風繼續說:“蘇系紅是煙火女子,你是不是會感慨‘山水不入時人眼,多買胭脂畫牡丹’?其實對於程兄,蘇系紅就是山水。而對於我,你就是山水。”

  不知何時開始,劉川風對她少了嬉皮笑臉,話到深處,常常情義綿邈。

  十

  程一山的傷勢好了之後,他就把除掉那些賊人的事提出來了。

  程一水和劉川風都同意,那些賊人一日在這裡,就隨時會回來報仇,對於沒有武功的蘇系紅,更是危險,不如就先下手為強。況且,他們也不是什麼善類,除掉他們,倒是為民除害了。

  劉川風派人去打探他們的賊窩,不出一日,就有確切消息了。第二天早上,他們三個人就整裝出發了,臨出門,蘇系紅對他們說:“你們要小心。”蘇系紅對他們已經不那麼冷淡了。程一水想,再冷漠的人,也是敵不過真誠的。

  中午的時候,他們就到了那山寨上。那幫山賊正在吃飯,一見到他們三個,都拿起了兵器。

  程一山程一水雙雙撥劍出鞘,日月兩劍又互相輝映。劉川風開了扇,“嗖”的一聲,扇上扁刀齊齊豎了出來。程一山首先沖了進去。

  賊人總共有二十多人,一陣刀光劍雨之後,雖說打倒了幾個人,程一水覺得有點吃力了,幸好劉川風在旁邊不時掩護她一下。程一山今天可是為了愛人而戰的,分外英勇。

  打了半個時辰,山賊那方就只剩下五個人了,突然有一個山賊跪地求饒,其他四個見狀,也紛紛求饒。見到拿着刀向你砍殺的人,你還可以對他們揮劍相向,但面對向你求饒的人,又怎樣?

  他們三個人都停下了手。過了一會,劉川風首先收了扇:“仁者愛人,上天有好生之德,只要你們答應不再踏入秦淮地區半步,就饒了你們。”

  那五個人連聲答應后就走了。

  一場激斗之後的安靜,讓他們都有一種空虛之感。程一山和程一水都收起了劍。程一山眼望遠方,他說:“下山之前,我有一個夢想,我要在這江湖中,轟轟烈烈地活一生。但現在,我不要長衫,不要斗篷,不要長劍,不要這個如虛似幻的江湖。我只想好好地擁有她。”

  劉川風走過去拍了拍程一山:“程兄,對於感情,得之我幸,不得我命。”說話的時候,他望着程一水。

  回到劉府,蘇系紅已經把行李都收拾好了,就等他們回來告辭。見到這個情景,他們三個也不覺得意外。蘇系紅說:“打擾久了,我想我要回去了。”

  程一山問:“你要去哪裡,依舊回到畫舫上嗎?”

  蘇系紅搖搖頭:“這段日子在這裡清靜慣了,再也不想回到船上了。燒了船,是註定的吧,也許我真該結束船上的生活了。我叫人給我尋覓了一處安靜的房子,以後我就在那裡清靜地過日子了。”

  說完,蘇系紅讓幾個挑夫先把東西挑走。臨走前,蘇系紅說:“多謝你們這段日子的照顧,我無以為報,唯有在走前為你們奏一曲。”說罷就抱着琵琶彈起來,奏的是一段悠遠的離別之歌。樂聲,透出了一縷淡淡的情義,原來,人到底不能無情。

  蘇系紅走後,程一山有點悶悶不樂,偌大的劉府開始透出一種寥落之感,筵席,是該散了。

  程一山首先離開劉府,即使結果虛無縹緲,他仍去追尋他的愛。

  程一水不久后也跟劉川風告別了,她自個兒回山。

  程一水背着行李獨自走着,想起往日在劉府的熱鬧,心中便有淡淡的冷落之感。餓了,程一水在樹下坐下來,無聊地吃乾糧,難道她此番下山帶回的只是這種寂寥之感。

  程一水吃着吃着,有一個身影站在了她身邊,是劉川風!只見他背着行李,依舊風流倜儻地搖着扇:“小生計劃遊山玩水一番,在此偶遇程姑娘,不如我們作伴而游如何?也好有一個武功高強英俊瀟洒的人保護你。”

  見到他,程一水心中的灰暗一掃而光。劉川風,儼然是她的忘憂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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