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紅

　　五月紅--冰文

　　綠意濃情，喜悅盈門。鞭炮聲一直延續着，一股股的濃煙充滿着古老的庭院，透過樹木的枝枝葉葉向天空升騰着。這是在農村辦婚禮，農村的婚禮人多熱鬧，說話聲笑聲溢滿着這個喜氣洋洋的氛圍。這天喬丹紅和父親來到二伯家裡，參加二伯家裡小兒子的婚禮。丹紅高中畢業已經工作了，她一天到晚簡單快樂地生活着，是個無憂無慮的單純的女孩子。

　　一個眉清目秀膚色白凈的小夥子隔着人群看到了喬丹紅，他拐着彎擠過人群來到丹紅的身旁，興奮地叫道：紅妹，你也來參加婚禮啊。丹紅這時迷惑了，這個人是誰啊，怎麼叫我，她只是笑了笑，轉身要走。小夥子連忙說道：我是崔海文啊，我插隊走了幾年，把我忘記了嗎。丹紅皺了一下眉毛想了片刻，這才想起來是四伯家的海文。低聲說道：你好。海文急忙說道：喂，我大你幾歲呢，你叫我海文或者文哥吧，我喜歡你這樣叫我啊。丹紅她不喜歡叫人，也很少叫人的，但願意叫人家的名字，可丹紅沒有說話，也沒有叫出什麼來。笑了笑低頭轉身離開了。海文緊緊說道：有時間去你家找你去啊。海文的家裡和丹紅的家裡老一輩兒們是很好的朋友。海文的父母在城裡有公司以及住房，在農村也有住房，海文的父母住在城市，很少到農村來。那一年，海文屬於知識青年必須接受教育上山下鄉去了。八十年代初期，陸續返回城市早已參加工作。

　　幾天後，海文來到丹紅的家裡，看到丹紅的父親也很親切，畢竟老一代是好友，有過交往的，海文來到這裡自然很隨便。對丹紅更是多有語言問候，上班累嗎？業餘時間幹什麼？喜歡看書嗎？丹紅也知道他們之間有着親朋好友的關係，也很自然地說著什麼。但丹紅不敢多看海文的臉，甚至更不敢多看海文的眼睛。

　　春天陽光明媚，花紅柳綠，海文的心情愉悅開朗。這段時間他就會來到這裡坐坐，和丹紅的父親說會兒話，再找到丹紅說話，給她帶些書來看。丹紅家裡有很多的樹，其中有一顆高大的槐樹，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栽種在這個庭院里的。灰色的磚牆映透着這是個古老的庭院，家具有些是古色古香的暗紅色，尤其是廳堂里的兩把椅子，是有着圓形弧度的古老的木質椅子，丹紅家裡人都叫做太師椅，還有長條桌案，是什麼木質的早已不重要了，丹紅已經習以為常了。

　　這天海文拿着槍來到丹紅家裡，跟丹紅一起玩打槍遊戲。丹紅在上高中時，槍法就比較優秀的，曾經代表學校去了軍隊正規的軍事基地，用真正的子彈打過比賽的。但海文還是手把手地教給丹紅一些技巧，鞏固曾經的知識，比比看看誰的射擊技術更高一籌，丹紅笑容滿面。院子里那顆高大的槐樹蔭下，留下了她們快樂的笑聲。

　　穀雨節氣早過去，立夏節氣已來臨。海文一到休息就來到這裡，跟丹紅說些什麼。他喜歡看丹紅的笑臉，那麼天真無邪。丹紅的頭型是經常變化的，有時在頭髮兩側梳上兩個小辮子，然後在攏到後邊紮緊。有時會用捲髮器捲起額頭上的劉海，額頭上的劉海就是彎曲飄逸的，很是秀美張揚。丹紅愛美但她的情商是低級的，一天到晚想着高興玩得痛快，以為身邊的異性跟她在一起只是遊戲玩耍，她的感覺就是要好的哥們一樣，況且他們之間有着親朋的好關係。高中時，丹紅的心裡一直欣賞着友誼地久天長的歌曲。她的性格有些內斂也有些豪放。

　　海文常常想到，自己插隊時，丹紅剛剛小學畢業。幾年時間女孩子長高了、漂亮了，變得成熟可愛了。海文有些喜歡丹紅了，但海文怎麼敢說呢。這個紅妹比他小几歲，剛剛十九歲，是個心地善良單純可愛的女孩子，心裡像張白紙一樣的潔凈無瑕，她能懂得這些呢。

　　院子里這顆高大的槐樹，給這個庭院裡帶來了生機。槐樹綠蔭覆蓋成型，槐花的盛開一片片地簇擁在枝頭，像一片高聳的雲朵掛在天邊。槐花的串串清中帶白令人迷戀，它是淡雅馨香的，它不管人們喜歡看它還是不喜歡看它，它都堅守着自己的使命，一年一季的蓬勃怒放。

　　海文站在丹紅的身邊，聞着飄散的槐花香味，輕輕地對丹紅說，你的心裡像槐花的盛開有着淡雅的心境，不嬌艷但清香，不華美動人但令人回味。丹紅聽到，回過頭來對着海文笑了笑，沒有說話。丹紅看清了海文的臉龐，潔凈的臉上有着微笑的深情。丹紅喜歡有人誇她，這時她就像一個天真的小孩子一樣甜甜地笑了起來。海文心裡陶醉着丹紅的笑臉，他已經深深迷上了丹紅。可以說，海文愛上了丹紅。其實，海文心裡一直都有丹紅的，丹紅的印象在他心裡一直流動着豐富着。

　　這天，海文拿着槍來到丹紅家裡，另一隻手中提着一個錄音機。丹紅問道，讓我聽歌曲嗎？是鄧麗君的歌曲嗎？海文神秘地說道：是啊，還讓你聽個錄音，聽聽這個人說的怎麼樣。錄音機播放了，一段舒緩的音樂飄柔出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出現了。“那天，我終於看到了我心中常常想念的那個人..。有朝陽露出的時候，我每天想着她的笑容，她的聲音..。當晚霞落下的時候，我回味着她的一犟一笑，她的一舉一動..。她已經佔據了我的工作與生活..”。聲音緩慢輕柔，渾厚又有磁性。丹紅一邊聽着一邊玩着，第一次聽到這樣浪漫感人的文章是個自己熟識的人播放的，只有羨慕開心着。丹紅認為這是海文讓她高興的玩耍，她沒有感受到錄音機里的聲音是怎麼回事。海文心裡默默地想着，這個丹紅沒有聽出這是我的心聲嗎？是我喜歡她的聲音嗎？他很沮喪失落。

　　一天海文叫丹紅去他的家裡，拿些書來看，丹紅高興地跟着海文去了他的家裡。海文的家裡也是有很多房屋的，現在海文的哥哥海成經常住在這裡，海文有着哥哥的照顧，不覺得是空蕩蕩的房屋了。海文把丹紅叫進自己的屋子，找了很多的書讓丹紅看着，丹紅笑了。她知道海文的家裡很少讓人來，因為這個家庭的人員都不是農村的農民，而是有着房屋的城市人，跟村裡人沒有什麼太多的聯絡。這些書都是海文最喜歡的書籍，能借給她看真是不容易。丹紅想着，心裡甜甜地笑着。

　　這時，海文突然單膝跪在了丹紅的面前，輕輕抱住了丹紅。丹紅嚇了一大跳，心裡咚咚地跳着。海文輕輕地說著：紅妹，我一直都喜歡你，你不知道嗎？上次錄音機里的聲音是我說給你聽的，那篇文是我寫的，我每天想着你，看着你，喜歡你天真的笑容..。丹紅想着，一起玩一起笑，曾經的友情怎麼會變成愛情呢？愛情是什麼。丹紅的腦袋一片空白了，思想停滯了，像個機器人一樣站立着。海文真摯的情感表白，未能得到丹紅的青睬回應。也許丹紅還年輕幼稚，沒有真正懂得愛的細語，也許丹紅就像那高高在上的槐花樹，屹立在人們視線之上，需要仰視着才能看清楚丹紅的全部容姿。丹紅沒有能力低下頭來回望注視海文，她也不敢低下頭來注視海文的目光。丹紅最後什麼話語也沒有說。丹紅第一次遇到她人生中的第一次異性的求愛，顯得有些迷茫而又呆傻。而海文更是顯得有些凄涼無奈。

　　海文還是去了丹紅的家裡一次，可丹紅躲避着海文不想見到他。

　　一場風隨迷戀的錄音表白，隨風飄散，微風吹動着繁茂綠葉，左右搖曳。一場真摯情感的心靈告白，隨時間流逝，時間的旋轉沒有停歇，迴音渺茫。

　　海文傾情付出的情感，沒有消息。既然不能愛着，不如遠遠地離開吧，看見了心裡更會難受的。海文傷心遺憾地帶着丹紅冰涼的態度，伴着拒絕的情感一起消失了。海文遠離了農村，回到城市裡去了，他再也不見丹紅了。即使槐花盛開的季節，海文也不再來到庭院里，不再來看槐花的盛開，不聞槐花的淡雅清香，不看丹紅的笑容了。

　　其實丹紅像個孩子一樣，想看到海文駐足的身影，喜歡聽着海文的聲音，寫滿紙張的文字里有丹紅的笑臉。曾經的笑語聲聲，曾經手把手教給丹紅的玩耍技能，射擊技能，依然讓丹紅想念着。空留丹紅孤單地守望這滿樹盛開的槐花，滿樹的碧綠，空留着孤寂的心靈在回憶。

　　也許當時的拒絕是愜意安然的。多年後丹紅才明白，這是一個多麼令人傷感的過程，愛的言語付出得不到對方的青睬。丹紅不理解海文期盼愛戀的眼神，她的眼裡只有海文的友情，沒有愛情。丹紅心裡有些淡淡的憂傷，還是想念那時快樂的時光。一生中看過的風景無數，唯有這條風景線依然在丹紅的心裡清晰着，儲藏着。丹紅深深地懷念往年的槐香，雖然香淡了、凋謝了、又香濃了，但心裡留下的曾經擁有的淡香味，仍然蔓延着。配着音樂的情感追求，磁性的聲音在心裡縈繞着，徘徊站立在樹下的只有丹紅孤單的身影了。

　　晴朗的天空下，濃密的樹葉上依然閃透着點點陽光，丹紅仍然會追尋着那一絲的亮光，透過那裡有一片純凈蔚藍的天空，伴隨着庭院里縷縷纏繞的清風，飄來陣陣槐香，飄來一縷思緒。他們走過樹下，海文把愛戀濃濃付出，丹紅當做友情來陶醉。曾經的友愛，可安好，風兒的湧起伴着槐花的氣息搖曳舞姿，繼續唱着一季的醇香，也許那時的那篇文章帶給丹紅一生的浪漫感受，讓丹紅知道有時間回味曾經的稚嫩與固執，多麼的傷人。丹紅認為他們之間有玩耍的情感，沒有情愛的情感。愛是雙方的付出與擁有。

　　又是一年的槐花盛開了，曾經伴着丹紅童趣快樂、伴隨樂與憂成長的那棵高大的槐樹已經疲憊了，隨着拆遷的步伐，遠離了人們的視線。

　　那心裡的槐花盛開依然茂盛着，那個曾經陪伴身旁且帶有磁性的聲音，一個記憶中帶來音樂，有着詩文的配樂朗誦留在丹紅的心裡。有些愛，總是在經歷過時間的敲打過，才能想明白，才能回過神來，只可惜愛情像風兒一樣，吹動着它走，它就遠走了，從時間的指縫中漸漸遛遠了。也許現在，丹紅終於懂得用心付出的情感文章，魅力會更加的動人，也終於明白這槐花的香味，會在內心深處有着若遠若近的淡淡的清新味，直至久遠。

　　2013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