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號

　　早上起來，老李腳一着地，麻疼麻疼的，好像裡面插了根針似的。老李喊來女人，女人忙去箱子里翻找病歷。老李說：“找病歷幹啥？我這可能是風濕，隨便買點葯吃就行了。”女人一本正經地說：“一定要去醫院，在家裡誰伺候你？”老李的幾個兒子都在外地上班，老婆整日打麻將，確實是沒有人伺候老李。

　　到了醫院，掛了號，護士遞給老李一個號碼：49。老李問：“這是啥？”護士說：“這是你的專用號碼，從現在起，你就是這個號碼了。裡面的醫生喊到你的號碼你就進去，不喊你的號碼你就在門外面待着。”

　　老李看護士那嚴肅得像法官一樣的臉，生硬地點了一下頭。

　　喊到49號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醫生示意老李坐下，右手拿過病歷翻開問：“你怎麼了？病了嗎？”老李就將事情的經過細說了一遍。醫生用筆在病歷上搗了幾個字后說：“住院觀察吧。”老李說：“我只是腿有點痛，可能是得了點風濕，隨便開點葯就行了。”

　　醫生說：“我們醫生要對病人負責的，特別是對你們這些老同志。在不明白病情的情況下我怎麼能開藥呢？開了葯吃出了毛病怎麼辦？誰來負責？如果吃死了呢？我們醫生並不是你們所想的那樣可以隨便開藥，可以憑感覺開藥，我們開藥是要有根據的。”

　　醫生的一段話把老李說得像個罪人似的，老李只低着頭認真地聽着。老李女人在背後推了推老李說，“住就住唄，反正醫藥費可以全報銷。別擔心家裡面，家裡有我呢。”

　　老李抓住了醫生一個說話的空隙說：“我住院觀察吧。”

　　醫生說：“這就對了，態度要正確。你拿着這個號碼去住院部門吧。”

　　老李低頭一看，又是49號。

　　老李住院以後，天天都有護士來驗血驗尿量體溫，還打針吃藥。老李問護士：“護士小姐，請問我得了什麼病？”護士問：“你多少號？”老李說：“49號。”

　　護士翻了一下手中的本子說：“你的病還在觀察之中。”

　　老李說，“那為什麼你們天天來給我打針還讓我吃藥呢？”護士說，“這都是上面的意思，上面下來一個單子說要給49號打針我們就給49號打針。我們沒有權利說給誰打針就給誰打針。”

　　老李看了護士手中那密密麻麻的本子，說：“你們不會弄錯？”

　　護士說：“你是49號吧？”老李說：“是啊。”護士說：“那就沒錯。”

　　老李說：“我只是腿有點痛，怎麼會用那麼多的藥量呢？”

　　護士說：“治病不能看藥量的多少。你看你旁邊的48號，他是胃癌，胃癌是大病吧？好幾天都沒有給他用藥了。上面沒有下來單子，他想讓我打針我還不打呢。”

　　老李看了一眼48號，見他一臉的痛苦。

　　老李說：“護士大姐，麻煩你去問一下醫生在觀察我的什麼病行嗎？”

　　護士說：“不行啊，在沒有確診之前這是病人的隱私。上一次有一個護士透露了病人在觀察乳腺癌的事情，結果第二天就被開除了，還少拿了一個月的獎金。你是49號吧？”

　　老李說：“是啊。”護士說，“去做個胃鏡。”

　　老李說：“我是腿有點痛做什麼胃鏡呀？做胃鏡的應該是48號那個得了胃癌的傢伙。”護士翻了一下手中的本子說：“你是49號吧？”老李說，“是啊。”

　　護士說：“沒錯，就是你了。”

　　老李一下子從病床上站了起來，老李火了，說：“我只是腿得了風濕你們卻把我當成胃癌治，你們太不像話了，我要告你們。”

　　老李說著衝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