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青春報告第二十二章

　　“陳其，你會上網嗎？”

　　我一時沒搞懂表姐指的是什麼意思，只是一聽到有關“上網”的字眼，我的心裡“咯噔”了一下．

　　見我迷惑，她便解釋道：“我是說，你要是想上網，可以到我家來呀．我這裡有一台電腦，新買的，寬帶也裝上了．”

　　“哦．”我裝作心不在焉的樣子，眼睛卻朝書房裡瞅去．

　　表姐見我好奇，便徑直走進了書房去打開電腦，我也跟了進去．

　　“你坐吧．”表姐說著便把辦公椅子讓給了我，我怎麼好意思再客氣下去呢？我一上坐，表姐就出去忙自己的去了．

　　“咦！我的ｑｑ號碼，我怎麼一點都不記得了呢……”我喃喃道．

　　“不記得了嗎？不記得也好，可以換個新的．”表姐聽到了，趕忙急切地跑來，說：“你看，我昨天正好申請了一個新的，給你用吧！”說著就從鍵盤底下抽出一紙條遞給我．

　　我來工作的這個小廠不大，方方正正地圍牆圍着，坐落在一塊很大的空地上，一半是廠房和倉庫，一半是辦公的場所．

　　沒有專門的職工宿舍，因為辦公樓的一樓作為辦公區足夠，樓上幾層便成了職工宿舍區，二層，三層住着一些男士，四層，五層住的便是些婦女和姑娘．

　　難免不會感覺住在這裡的都是些苦大愁深的，一早上，文芝表姐把我送到宿舍里，然後很詭異地叮囑我說：“其兒，你一定要住在這裡的話，可一定要警醒一點，知道不？”我滿口答應着，表示心照不宣．

　　工作的第一天，我的工作就是在質檢員的指導下熟悉工作環境．

　　清出即將從生產線上下來的產品里有雜物的，並把產品數包裝成件，這是我所在車間的主要任務．有的產品，包裝袋裡有竹籤或毛髮等小物件，這些產品是不合格的，要把它清出來．這活也不算細緻，不過沒有很好的視力和定力是做不來的．數包裝件當然也要認真地去數，一不小心裝多了或裝少了數量，如有發現，是要扣發工資的，因為所有工作都是計件提成的．

　　做這工作的都是些年輕的媳婦或者未婚的姑娘，閑着沒事出來賺點手工錢，還可以見見世面，何樂不為呢？她們忙得不亦樂乎．其實，做慣了的，工作的時候根本就用不着腦子，只要手腳勤快就行了，所以她們大有資格一邊工作一邊不受管束地高談闊論着各種我沒聽過的新鮮話題．

　　半天下來，我身後似乎也積累了一點成績，可是我一抬頭看到別人身後大堆大堆的貨物，不免驚嘆，忙問質檢員：“她們那是怎麼做出來的哦？”她都一時沒聽懂我的問話．

　　“我是說，她們怎麼手腳那麼快呢？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跟上她們那速度……”

　　“你先做幾天，慢慢習慣再說．”質檢員只是很平靜地回答我．

　　吃喝拉撒睡，全在這工廠里，我開始了我的打工生活．會有一種時間倒錯的錯覺，彷彿又回到了中學時代，緊張有序地忙碌着，還有那種不到麻木死不罷休的趨勢．

　　宿舍里與我合住一間的還有兩人，其中有一個小姑娘，比我小了三四歲吧？本是天真爛漫的年紀，奈何思想上比我還顯成熟呢……別說工作上，對我的生活她都要指指點點……我想反抗，卻找不着她半點破綻……

　　她說，她初中畢業就出來打工，到現在也有六七年了．六七年裡她就沒想過身無分文地又折騰回去做啃老族，可是打工也掙不了多少錢，所以嘛，也就慢慢混唄．

　　其實，我下班進到宿舍里的大多數時候，我看到的她總是把自己一身換洗得乾乾淨淨，然後塞着耳機窩在床上，兩隻眼睛望着天花板發獃．莫非，她除了對我這樣的傻大姐指使氣頤，從別處也未必能找到更多的樂趣？

　　實在是不敢再看那小丫頭的臉色了，我自己都受不了自己的低聲下氣，只好一下班就走出廠門去到處遊盪．

　　我也不明白為什麼要活得這麼累贅，可現在也沒有那麼多多餘的時間和精力去想這麼個問題吧，我只知道一進那車間里就得抓緊時間，手腳不能有一刻的歇息，稍慢了一點就要看人臉色，回到宿舍里還要看人臉色……

　　不經意地，我就走到了文芝表姐家門口。隔着防盜門，看到很多客人在裡面，我就不敢敲門了。正好這時文芝表姐經過門口看見，就開門讓我進去。

　　坐在沙發的一角，看着客人談笑風生，我有點無所適從。

　　表姐的女兒從房裡出來，把我拉了進去，他是一個初中生，處在暑假過完即將開學之際，她說：“小姨閑着沒事，何不來指導我預習數學呢？”

　　一說到學習，這正是我的拿手絕活。打開他的數學書，那些代數方程啊，坐標函數什麼的，一個個像是我好久不見的老朋友，讓我興奮。

　　我洋洋洒洒地給她講述了幾節知識，她也聽得津津有味。過後，我會跟她說起很多她還不曾體會到的學習知識的樂趣，她也讓我分享她在學校里的各種見聞趣事。

　　興奮之餘，我還是會感到落寞，於是很晚了我都堅持離開。表姐把我送出門外，看到有買燒烤的，就給我烤了兩個雞翅．我說不吃，沒胃口，她只好跟我急．我們站在街邊，她看着我把雞翅吃進肚子里，才送我進宿舍休息．

　　同事說這個星期天會連放三天假，很難得的．我很高興，趁着放假，我也要放鬆一下．整天廠房，宿舍和食堂，又形成了三點一線的生活路線，難免感到緊張．

　　街道兩邊琳琅滿目的商品，我似乎只到今天才覺得它們是屬於我的風景．因為我的口袋裡有我剛發的工資．我不需要買什麼，可是今天，我有權利買任何東西，對吧？坐在回家的公共汽車上，我的心裡有絲從未有過的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