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M版  分類:精彩小小說  編輯:pp958

  走過一條蜿蜒崎嶇的山路,王員外停下了腳步。他指着遠處山頂的石壁對劉奇師兄弟說:“你們看就在那個石壁上鑿一尊佛像。有了他,以後我們村就興旺了。”

  師兄弟順手望去,那真是一塊好地方,高高的山頂那石壁如刀削一般。兩邊群山環抱。在那兒雕一尊佛這山也有了靈氣。劉奇連說:“好地方,好地方,真是塊寶地。”師弟略有沉思地說到:“得先鑿一條路。”王員外說:“這倒不用,早些年有幾個膽大的人上去過,那石壁跟前有兩間房子那麼大,挺寬敞的。”劉奇也說:“不用,咱們拉一道鐵索,每天攀着上下就行。”王員外呵呵笑着說:“你們商量着辦,盡量越快越好。吃住我包了,工錢嗎,大家一起湊也少不了你們的。”

  幾天的忙活,在村裡人的幫助下,一道鐵索一直拉到石壁處。師兄弟選了個好日子,師兄說:“兄弟,好好乾,咱露臉的時候到了。”師弟沉思着說,:“還是先鑿一條路吧。”師兄大為不快說:“光鑿這條路得兩年,誰耗得起?”師弟說:“沒有路,會出人命的。”兩個人爭了好久,最後大師兄說:“要不你鑿路,我雕佛像。”於是師弟在山底的不起眼處鑿着台階,丁丁當當,聲音單調乏味。師兄腰裡系著繩子,在高高石壁盪來晃去。大佛的像彷彿就在他的心中,他如盪鞦韆般一會在這鑿一陣,一會兒又盪到那兒鑿一陣。錘鑿處,石塊紛紛下落,在空曠的山谷里砸出渾厚的迴響。引得看光景的村民一陣陣喝采聲。

  時間一天天過去,石壁上漸漸有了佛的輪廓,師兄每天下來時總會在山腳下看一會自己的活兒,臉上露着滿意的笑。師弟依然丁丁當當鑿着不起眼的石路,單調而乏味。時間長了,村裡人就有說閑話的了,有嘴快的就對師兄說:“你那師弟是跟你混飯吃的吧,凈天幹些沒用的”師兄忙解釋說:“我這師弟可比我強,到最後還得看他的來。”聽了這話人們都撇着嘴,都認為師兄在護着師弟呢。不過他的話只有一個人相信,就是王員外的女兒小倩。她知道師弟的手特別的巧,師弟偷偷送給她一隻小兔子,是用白石頭雕的,身上的毛都雕得跟真的一樣。特別那對圓圓眼睛還會動,都不知他是怎樣雕的。

  一年過去了,佛己經有模有樣了,再用上幾個月的細工,佛像就雕成了。每天下了山,師兄就會遠遠地看着佛像,一看就是很久。師弟依然鑿着石路,丁丁當當,單調而乏味。他看着一天一天雕琢的佛像,他每天總是比師兄早出晚歸。饒是這樣,他也知道,佛像成了。他的路還早着呢。

  佛像雕成的那一天,人象過年一樣又放炮又燒紙的。全村都做了豐盛的飯菜一起慶賀。師兄一日之間成了名人,人們爭相的敬酒,讚美的話讓他的耳朵都起繭子。只有師弟一個人匆匆喝了杯酒,又在空曠的大山裡鑿起了石路,丁丁當當,單調而乏味。

  師兄醉了兩天終於醒了。他搖晃着發虛的身子邊收拾東西邊對師弟說:“明個咱們走吧,到鎮子里開個鋪子 。憑現在的名聲,賺不完的錢。”師弟依着收拾好的包裹上說:“路才鑿了了一半呢,這樣走了不好吧?”師兄不屑地看了看師弟說:“你還想賴在這兒,往後沒人管咱們了。”師弟說:“這麼走了,沒有路,會出大事的”

  第二天師兄拗不過,自己一人去鎮里了。師弟找了一間破屋住下,每天拿着鎚子鑿子上山,丁丁當當的鑿路,聲音單調而乏味。偶爾他也幫人鑿盤石磨賺些零用。看着他執著的樣子,好多人都覺得他缺點心眼 。時間長了小倩也有點生氣。他跟師弟說:“你憑着一身的好手藝不用。天天修這路,圖什麼呀?”師弟笑一笑說:“圖個心裡安穩哪。”小倩伸出細細的手指剜了一下師弟腦門說:“你就傻吧,沒有再比你傻的了。”

  王員外找人看了日子,又差人去請得道的大師。佛像開了光才能顯靈的。大師來到山腳下看高山之巔的佛像有些犯難。開光是要到跟前的。這難不住王員外,他找了幾個棒小伙。硬是把大師背了上去。大師開了光,當人們費儘力氣把他背到那剛鑿的石路時,大師總算舒了一口氣。看着依舊在那兒鑿路的師弟不覺深施一禮。道:“施主辛苦了”慌得師弟放下活計趕忙回禮。大師看了看他,又回頭看了看大佛說道:“善哉,善哉。”說完與眾人下山去了。

  從大師開了光,山前就熱鬧起來。前來燒香拜佛的許願的絡繹不絕。不過在山腳拜佛總覺得隔了層什麼,總覺得太遠。於是有幾個膽子大的會攀着繩索到跟前去上香燒紙。據說那樣佛更靈驗。這話一傳開,有不少人想上去,可走到石路的盡頭,大都望而卻步。只有那幾個膽大的人一臉的歡喜繼續抓着鐵索向上攀去。

  看着日漸興盛的大佛,師弟加長了工作時間,有時會幹到半夜。鑿路,沒有掌聲沒有喝采,有的只是丁當丁當單調而乏味的撞擊聲。石路沒有什麼藝術可言。更多的是考慮安全,七扭八拐石路。連整齊也說不上。可每一級都浸透着他的耐心和毅力。實在累的時候,師弟會停下來,喝口水,抽一袋煙。其初那幾個膽大的人。若遇上準會和他拉會兒呱,可漸漸的那幾個人卻生疏起來。再後來他們幾個好象挺恨自己的樣子。有時自己的鑿子會莫名地不知去向。師弟有些想不明白,到底哪兒得罪了他們。

  後來給一家人鑿磨時,才聽人家說,路修起來了,上去的人多了。佛的靈光他們幾個就不能獨亨了。師弟聽了無奈地搖了搖頭。苦笑了一下。他依然每天去鑿那條石路。

  忽然有一天小倩來了,兩眼紅紅的,她哭着說:“別修這破路了,你有那麼好的手藝幹什麼不好,我爹要把我嫁給你師兄了,說他現在生意可紅火了。”師弟看了看小倩說:“再有一年,路修好了。咱也開個鋪子。””不修這條路了,咱們今晚就走,走得遠遠的。”小倩的眼裡滿是期待。師弟獃獃地看着小倩,一時不知說什麼好。忽然門外傳來急急的打門聲,還沒等師弟反應過來,王員外已經帶人闖了進來,進門就讓人把小倩。王員外看着有些發愣的師弟說:“我知道你是個實在人,也是為大家做好事,可我就是不想讓閨女跟你受這份罪。今天這事,你誰也別埋怨,要怨就怨你自己吧,放着好手藝不用,心眼太死了,誰跟你受這份苦。”說完帶着一幫人拉着小倩走了。留下的是小倩深情眼神。是愛,是怨?師弟的心在這一刻碎了,空了。他拿出平日里人家送的酒沒命的喝起來……。

  師弟迷迷糊糊地醒來,他狠狠地想,不修那條路了,為了這條路,連小倩都沒留住。他打算明天去一趟山上,看看那尊大佛 。天下着小雨,灑落在樹葉上,悉悉索索,彷彿是在哭。師弟艱難地攀了上來,好幾次腳底打滑差點摔下山涯。虧了他是干這行的,再險的山路也走過。他拜了拜大佛,在大佛前站了好久。驀然他覺得大佛缺少了佛的靈氣。他尋了只師兄遺落的細鏨,攀到佛像的頭部,在佛像的眼角處輕輕地琢了幾下。撩起衣袖將粉塵小心地擦拭乾凈。

  他小心翼翼地下來,看着大佛的眼神里透着深遂地智慧與靈性。心油然掠過一絲欣喜。他拜了拜大佛,算是告別。當他攀着繩索下山再回頭看時,忽然覺得大佛的眼睛濕潤潤的,那分明是淚。

  第二天一早他就收拾好了行李。正準備走時,忽然聽到外面傳來人的哭聲和人來來去去的嘈雜聲。他放下行李一出門就看見一幫人抬着一個屍體匆匆走過。他趕忙街上的人,出了什麼事了?一位大媽告訴他,死的人是劉傑,全村出了名的孝子,這幾天他母親病了,醫生給治了也不見好,聽人說上山求佛挺靈驗的,下午他冒着小雨上山了,可沒想到,路太滑了,從山上摔了下來。你說他也是真孝順,平時里就沒幾個人敢上去的。可他偏偏冒着雨還去。唉!”老人重重地嘆了口氣。師弟聽了,心象刀扎了一樣疼。他默默地回到屋裡打開了行李。 第二天山裡又傳來丁丁當當的鑿石聲,每一聲里都透着剛毅和堅定。日復一日,又是一年。當石路終於通上山頂時。師弟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夕陽下,他回頭看了看矗立的大佛。佛的眼睛里透着慈愛溫暖。

  當人們絡繹地來到佛前燒香許願的時候,師弟已悄然收拾了行李走了。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兒。至到今天,當人們來觀光拜佛時,解說員都會為人細說雕佛人的手藝和智慧,卻很少提及那條不起眼的石路。更很少有人去關註腳下的那平平常常的石路。就更不用說鑿石路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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