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潑婦見督軍

手機:M版  分類:舊聞舊事  編輯:pp958

  1925年5月7日,張宗昌率領兵車數列,一路威風地由徐州開到濟南,接任山東督辦。

  消息傳來,他的遠親近鄰,賭場故友,明寵暗妾……潮水般地湧向濟南,直弄得那精明強幹的接待副官祝仞千焦頭爛額,叫苦不迭。

  初夏的泉城繁花似錦,齊魯大地春意醉人!督軍府的副官處春意更濃,更醉人。

  督軍闖蕩了大半個中國,從海參崴、瀋陽、大連、哈爾濱、北京、天津、南京、上海……趕來了多少與督軍有過“春風一度”的妖嬈女郎。現在,她們粉面生春,滿懷柔情蜜意,來找發跡的督軍重溫春夢了。

  卻說今天來的這一位,頭髮燙得不倫不類,本來像個獅子頭,卻在腦後撮成兩把似辮非辮的小刷子;臉上塗了粉,卻忘了搽鼻子,那本來很好看的鼻子就成了粘在柿餅子上的裝飾品;雙頰上有兩塊胭脂,因過分的圓,很像貼上了兩塊紅膏藥,反而使俏皮的臉蛋充滿了俗氣。

  她一坐下,便蹺起了二郎腿,故意斜扭着腰,讓那花襯衣的扣子裂開,似露非露地閃出一脈酥胸,尖聲浪氣地說:“俺找督軍!”

  一露齒,大煞風景,原來那牙齒全被煙薰黃了。未等祝仞千招待,她先從衣襟里掏出根紙煙來:“呶,替我點上。”

  祝仞千本來看她有氣,這時就忍不住想盤問一下這位女客。

  “請問,大姐可認得督辦?”

  “廢話!”那大姐生氣了,扭頭不睬祝仞千,“你怕我是冒牌貨吧?告訴你!督辦有幾根彎彎毛我都清楚!”

  太不雅了!祝仞千想:督辦怎麼能結交這麼個潑婦?

  人不可貌相,這個敢於大鬧祝仞千的“花臉”東北客,別看她年近四十,出息成個潑婦,她卻為張宗昌的發跡,投下了第一塊基石。

  十六年前,張宗昌不滿三十歲,長得魅梧英俊,一表人才,高高的個頭兒,肩寬膀圓,圓盤臉,濃眉下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兒,真使得任何風流女郎凝睇注目。

  這天,他來到海參崴的大妓院“王日靈”,尋找一個叫春曉的妓女重敘舊情。春曉剛被一個嫖客凌辱過,對此之下,對張宗昌的到來,顯得格外傾心,便想挽留張宗昌多住幾宿。

  張宗昌說:“囊空如洗,不能再待下去了。”

  春曉用自己的私蓄讓他待在身邊。

  張宗昌見春曉已如痴似迷,嘆了口粗氣說:“我這輩子從沒見過像你這麼好,這麼美的女人。你對我的情分,我是變驢變馬必報答不了。只可惜我太窮,沒錢為你贖身。”

  春曉一聽,幽幽地哭起來。

  過了好長一段時間,張宗昌才伏在春曉的耳邊說:“咱倆要長遠,我倒有個辦法,只是要暫時委屈你。”

  春曉一聽,喜出望外,一“咕嚕”從張宗昌的懷裡蹦出來:“什麼辦法?你快說!俺不怕委屈,只要能跟着你。”

  “那好,”張宗昌說,“梳弄你的那個人,不是要討你當五姨太嗎?你粘上他,讓他替你贖身——”

  “你?”春曉大惑不解,“讓俺去陪一個老棺材瓤子?他六十多了呀!虧你想的好主意……”

  “你急什麼呀?讓他頂名,咱倆——”

  “那老傢伙是商會會長,深宅大院,只怕這輩子你也別想見我一面了。”

  “哼!那就由不得他了。”

  “你?”春曉發現他那雙令她心醉的眼睛里閃爍的全是詭譎的光。

  不多久,春曉成了商會會長孫正棟的五姨太。

  新婚燕爾,五姨太千嬌百媚,萬種風情,遠非梳弄之夜可比。孫正棟年過半百,精力不濟,深感愧對五姨太,又見五姨太對愛子百般關懷,更感到她是風塵中的奇女子。

  不想,卻出了一碼事,令孫家立即籠罩了一層陰影。

  原來五姨太領少爺出去散步時,突然躥過來幾個土匪,把少爺劫持到船上開走了。只留下一張落款是宿子安的帖子,索金五千萬元,否則就要“撕票”。

  孫正棟一下子陷入了絕境:孫家獨苗不可不救;可是出金救子,將要傾家蕩產,他在海參崴也甭混了。

  萬般無奈之際,突然有位膠東老鄉前來拜訪。孫正棟本無心見客,但架不住五姨太竭力慫恿,只好滿臉愁雲地勉強相會。

  來人不是別人,就是張宗昌:“看來老鄉必有為難之事,告訴我也可替你分憂。”

  孫正棟只好把受綁匪敲詐一事說了一遍:“宿子安可是遠近聞名的大土匪呀!”“個把宿子安沒什麼了不起,這事包到我身上,保證把少爺奪回來。”

  “兄弟當真?”孫正棟一下子改了稱呼,“果能如此,實當厚謝。”

  “厚謝不必,為鄉親排憂解難,義不容辭。”張宗昌慷慨陳詞。

  言必信、行必果,張宗昌不費吹灰之力就領回了少爺。原來這場“綁子索款”的把戲正是他一手導演的。

  第二天孫正棟盛宴答謝,言談之中詢問:“兄弟何處發財?”

  “不瞞你說,還是個無業游民——”

  “啊!義士居然如此落魄?”孫正棟又改了稱呼。

  “空有一身武藝,只是無人賞識。”張宗昌長嘆道。

  “義士不棄,到我這裡如何?”

  張宗昌求之不得,“撲通”一聲跪下:“張宗昌無家無業,既蒙收留,甘願拜為義子!”

  孫正棟哈哈大笑,高興地收留下了這個乾兒子。

  張宗昌作為“小乾娘”的保鏢出入孫府,他倆很快從斷斷續續、偷偷摸摸地在外幽會,發展為整天整夜,大模大樣地在孫正棟的私舍里鬼混。這種風流韻事自然有風言風語傳到孫正棟的耳朵里,可也無可奈何,是自己一手吹捧起來的,只好裝聾作啞,任其胡鬧而已。

  如糖似蜜的生活像閃電一般,轉眼就是兩年,張宗昌不滿足了。

  他是酒色之徒不假,卻不肯醉生夢死。因為他明白,要酒色之長遠,得靠政治。沒有權勢,寄人籬下,只怕連眼前的酒色也保不住。

  無巧不成書,時機真來了。他從枕上獲得了情報:孫正棟正跟南方的革命黨人有聯繫。革命軍光復上海后,為了編練騎兵,秘密派遣了兩個人由滬搭輪船至海參崴,通過孫正棟招募東北土匪南下參加革命。張宗昌立即決定投機。

  張宗昌又把主意打在了春曉身上,他伏耳授計,春曉卻一下子跳起來。

  “你混蛋!”春曉粉面赤紅,“你把老娘當成什麼了?

  張宗昌趕緊把春曉摟在懷裡,又是親,又是撫。“咱倆老這樣怎麼了局?難道你就忍心看我一輩子當人家的乾兒子?你聽我的!我發達了,當了將軍,一定回來娶你當將軍夫人。”

  春曉被他說動了心。知道他是個深謀遠慮的男人。

  於是,花枝招展的春曉連下出入南方使者下榻的俄武公寓。她向張宗昌報捷:叼上了其中的李西曼,李西曼住二樓6號房間。

  當天晚上,張宗昌把一對裸體男女堵在被窩裡。李西曼渾身發抖:這不是一般的通姦,女方是孫正棟最寵愛的五姨太呀!醜聞傳出去,不僅大大損害革命黨的聲譽,而且會導致他的使命成為泡影。春曉捂着臉哭泣:“那老狗盯上咱們了,這是他的乾兒子。你……你可把我害苦了……”

  張宗昌二話沒說,從懷裡掏出一張早已打印好的紙來:“這是一封推薦信,你簽個字,我保證不打攪你的好事。”

  李西曼一看,上面寫着推薦張宗昌參加光復軍,心中暗自叫苦,因為他知道張宗昌充其量也只能招攏百千個人,而且多系地痞流氓,賭徒惡棍。

  他正猶豫,那粉嫩的大腿壓上了他的腿,晶瑩玉臂風騷地纏上了他的脖子,滿口脂粉香的膩音傳遞過來:“我這乾兒子可講義氣呢,他說話算數。”

  李西曼還在遲疑,張宗昌不耐煩了:“我想投靠革命軍,有什麼不好?你竟不給點面子?”

  春曉那淚水又掉下來了:“李先生,你……你可不能把他惹翻了哇……”

  李西曼只好籤上了自己的大名。

  就這樣,張宗昌得到了一張推薦書,帶着春曉饋贈的全部積蓄,躊躇滿志地跳上了開往煙台的火輪船,又興沖沖地趕到了上海,當上了光復軍的團長……

  那位找上門來的“大姐”,就是當年的春曉,人家為啥不牛氣、不耍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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