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麗蠅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也不會相信屍體會是這樣：一具裸體女屍仰卧在草叢中，身體的許多部位都不見了，尤其是乳房，好像被利器齊刷刷地割下；分開女人的雙腿，辦案民警更是大吃一驚，女人的整個外陰全部消失，只留下一個拳頭大小的洞。奇怪的是，現場竟沒有一滴血跡。

　　幾個民警忙着拍照和提取屍體旁邊的腳印，刑警隊長周峰蹲在屍體不遠處，看着詭異的屍體眉頭緊鎖。

　　回到局裡，周峰立即召開了案情分析會。周峰說，他當刑警近二十年，沒有碰到過這樣的奇案。即使發現屍體的地方不是第一現場，屍體旁邊也不會沒有一滴血跡吧？再說，乳房和私處被割去，卻沒有刀割斧剁的痕迹，邊緣平滑得像大理石雕像，這也有悖常理啊！

　　人們正在議論紛紛，法醫張曉濤進來了，人們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到他的身上。張曉濤摘下白手套，搖了搖頭，好像自言自語似的說：“真是不可思議，屍體里的血竟被吸幹了！”

　　這下，屋裡的人面面相覷，他們不明白，一個活生生的人，被人殺死後，怎麼還會吸干身體里的血？莫非兇手不是人，而是一種像動畫片里上演的幽靈

　　很快，調查結果匯總到周峰的辦公桌上。死者是一名護士，叫謝慧慧。丈夫林道仁在加拿大多年，已經拿到了加拿大的綠卡，過幾天，謝慧慧就要隨丈夫去加拿大定居了，沒想到，竟慘遭殺害。隨後趕到刑警隊接受詢問的林道仁看上去溫文爾雅，坐在刑警隊的辦公室里，滿臉淚水。

　　周峰詢問了一些關於死者的情況，就讓林道仁先回去了。但告訴他在事情沒有弄清楚之前，他不能離開這個城市。

　　第二天，一宿沒睡的周峰剛想出去吃點東西，門衛送來一封信。周峰打開一看，裡面有一張模糊的照片，上面有一個圓圓的發光的東西。信上說，出事那天，這人正走在下夜班的路上，忽然眼前一亮，就看見一個圓東西飛了起來，他趕緊掏出手機拍照，還是只拍到一張模糊的照片。好奇心驅使着他走到剛才圓東西飛起的地方一看，大吃一驚：一具赤裸女屍躺在草地上，乳房已經沒有了。這人嚇壞了，趕緊掉頭就跑。但回去后越想越不對勁，就寫了這封信。這人還說，他猜測那個圓東西應該就是傳說中的飛碟。

　　放下信，周峰笑了，他說：“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大家忙問怎麼回事，周峰把信念了一遍，說：“現在可以確定了，這是一起故意殺人案。案犯為了轉移我們的視線，寫匿名信說看見了飛碟。其實是聰明反被聰明誤。試想，如果真的出現飛碟，又是從地面飛起的，那麼，就會有很多人看到，報上也早就登載消息了。再說，這張照片是從雜誌上翻拍的，照片中間的那個亮點泄了密。”

　　同事小王說：“其實，在案發現場我就這樣想了，但沒敢說，怕隊長罵我。”

　　“噢，說說你的看法。”周峰笑着說。

　　“你想啊，人的某些部位被齊刷刷地割去，卻沒有留下看似詭異的傷口，這說明作案人有高超的技術和非常奇特的工具。可我們現在的技術，即使激光也難以辦得這樣漂亮。前幾天，外國那個高官被激光殺死，腦漿和血不也一樣流出來了？可我們發現的屍體，傷口上竟沒有血跡。”

　　眾人聽了小王的分析，都頻頻點頭。周峰示意他說下去。

　　“還有。”小王接著說，“剛才法醫說了，屍體里的血都被吸幹了。這更詭秘了。你們說，除了神話故事裡有吸血鬼，現實中有這樣的動物嗎？”

　　周峰點燃一支煙，邊聽邊思索。突然，他掐滅香煙，驅車來到林道仁的住處。

　　因為妻子剛被人殺死，林道仁顯得萎靡不振，他把周峰讓進客廳，就不再言語。

　　“我今天來是想了解一些情況的。”周峰盡量把語氣放低放慢，“你妻子在單位有沒有仇家？”

　　“沒有。”林道仁說話時眼睛始終望着地板，使勁地咬着嘴唇。

　　“你妻子有沒有記日記的習慣？”周峰又問。

　　林道仁沒有說話，走進卧室，拿出幾本硬皮本，放到周峰面前的茶几上。周峰隨便地翻了翻，說把日記拿回去研究一番，就告辭出來了。

　　回到辦公室，周峰沏上一杯茶，開始閱讀那些日記，讀着讀着，一個名字引起了他的注意。這人叫歐陽平，是謝慧慧的上級。從日記的字裡行間可以看出，歐陽平和謝慧慧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關係。

　　周峰立即打電話把歐陽平叫到辦公室。

　　歐陽平很快就來了，坐在椅子上，雙手握在一起，一個勁地發抖。

　　“你和死者的關係持續幾年了？”周峰開門見山。

　　“三年。”歐陽平抬起頭，“警察同志，請你相信我，我們只是玩玩而已。再說，現在的男人，有幾個不是‘紅旗彩旗一塊飄’？我知道你懷疑是我殺了她，在沒有找到真正的兇手以前，我也不說什麼，我會配合你們調查，直到抓到兇手為止。”

　　憑職業敏感，周峰排除了歐陽平殺人的可能，他又和歐陽平聊了一些死者的生前情況，就讓他回去了。

　　一晃半個月過去了，案情沒有一點兒進展。這天，周峰剛來到辦公室，就接到陽光派出所的電話，說城外的一條小河邊又發現了一具裸體女屍。周峰趕緊帶人到了現場，發現歐陽平正蹲在屍體旁邊哭。一問才知道，前天晚上，歐陽平的妻子接了個電話出去了，就再沒回來。歐陽平趕緊出去尋找，但找了一天還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正當歐陽平想去派出所報案時，接到一個陌生人的電話，說他的妻子被他殺死了。他趕緊來到那人說的小河邊，見妻子赤身裸體躺在草地里。

　　周峰看了一眼，歐陽平妻子的死法和謝慧慧一模一樣。

　　歐陽平立即被列為重大嫌疑對象。因為這兩個女人都和他有關。

　　歐陽平顯得很無辜，他一個勁地抓自己的頭髮，最後，他說出了一個人的名字，他說，他懷疑就是他殺了謝慧慧和他的妻子。

　　周峰在一旁認真地聽着，不住地點頭。

　　經過幾天的跟蹤調查，林道仁被請到了刑警隊。一進門，林道仁就興奮地問：“抓到兇手了？”周峰說：“快了。我們還想找你了解一些情況，是你在加拿大工作的情況。”

　　林道仁稍微愣了一下，說：“好啊，我願意協助調查。”

　　周峰站起來，在屋裡走了一圈，突然問道：“就說說你參與研究的一種蒼蠅吧。對，叫麗蠅吧？”

　　林道仁皺了一下眉頭，說：“一種蒼蠅有啥好說的。我回國后都不好意思說。”

　　“是不好意思，還是怕露了陷？”

　　林道仁突然激動地說：“你什麼意思？你不是懷疑我用麗蠅殺了她們吧？”

　　周峰看了一眼有點失態的林道仁，說：“其實，如果你不殺死歐陽平的妻子，我們不會懷疑到你。當然，謝慧慧的幾本日記也幫了大忙。你當初提供日記的本意，就是要把我們的視線引到歐陽平的身上，所以，你把一些日記撕掉了，只保留了歐陽平和謝慧慧的一些紀錄。後來，經過和歐陽平交流，我們猜測，撕去的那些可能是和你有關的文字。我們也看了歐陽平的日記，裡面詳細地記錄了和謝慧慧交往的過程。謝慧慧曾經和歐陽平說過，你發現了他們的事，可能要有麻煩。”

　　周峰頓了頓，繼續說：“如果不是用這種離奇的方法殺死謝慧慧，我們也不會最先懷疑到你，案發後，我們和加拿大國際刑警組織取得了聯繫，秘密調查了你在加拿大的所有情況。經過反覆論證，這件漂亮的謀殺案，非專業人士不能做。而你，正好具備了所有作案的條件。因為麗蠅能以驚人的速度吸乾屍體內部及周圍的血液。接着，把卵產在一些柔軟的部位，比如眼睛、耳朵、鼻孔和生殖器官。幼蟲用口鉤割下腐肉，並用唾液分解死去的組織。不一會兒，這些微型外科醫生的本事就顯露出來了——切割功夫不亞於手術刀或激光。當然，開始我們只是推測，待你終於沒有忍住，再次殺人的時候，你的真面目就露了出來。因為我在第一次去你家的時候，就偷偷在你的沙發底下安裝了竊聽器。不過你很聰明，給歐陽平妻子打電話時用的是公話，且遠離市區。但我還是從竊聽器里撲捉到了你殺人的信息。因為在歐陽平妻子被殺的當晚，你回家后坐在沙發上，我們清晰地聽到了你粗重的喘息聲，那種喘息，不是剛乾了很重的力氣活就是緊張。而後者更趨向於你的情況。”

　　林道仁的頭無力地耷拉下來。

　　“不過，我還是想了解，那些害人的麗蠅現在都到哪裡去了？我不想它們再害人。”

　　林道仁抹了一把臉上的冷汗，慢慢說出了麗蠅的下落。

　　為了不露痕迹地殺人，林道仁回國時偷偷帶回一些麗蠅的卵，在殺死妻子后，將這些卵放置在屍體的某些部位，很快，就形成了故事開頭看到的駭人的屍體。這些卵孵化成麗蠅后，又吸幹了屍體的血液；而屍體的血液里，林道仁事先注射了一種他自己研製的迷藥，這些麗蠅在藥物的刺激下，離開屍體開始飛翔，越飛越高，直到死亡。然後，小小的屍體被風吹散，好像它們從來沒有到過這個世界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