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拳

　　李文旺

　　划拳，也叫猜拳，是一項全國各地都流行的酒場娛樂活動。它不但可以增進酒桌上朋友們的友情，還能調和初次相識的人們那種陌生的感覺。有一句話叫做：“酒桌上若要好，猜拳是一個寶。”

　　划拳的口令各地有各地的特點，不過，也有相同的地方，諸如寶一對啊，哥倆好啊，四季發財，六六順啊，七星照啊，八匹馬。很明顯，除了寶一對是指雙方均不出手指以外，其他都是有什麼數字就是指猜的手指是幾個，當然是雙方的手指頭加在一起的數字。也有口令中不含數字的，如寶來了，發財啊，通到啊。通到就是說手指頭全部出來，加起來是十個手指也叫十個子，當然也有叫滿堂或者滿堂紅的。

　　酒宴是在人們為做喜事的而設的，喜事分兩種，一種是紅喜事，一種是白喜事，所以合起來叫做紅白喜事。一般來說，划拳的時候都是喜慶的酒宴，即做紅喜事的時候才有的。沒有聽說過做白喜事划拳的，不用說，這邊在傷心哭喪，那邊在高高興興地划拳，這於情於理都是不協調的。在我們老家，划拳是有很多講究的。一般出拳都要客氣一番，雙方都抱拳說一聲：“學習學習。”江湖氣一點就是：“兄弟，讓着一點兒。”這都是客套話，其實誰都想贏，甚至來一個全勝。在農村，划拳是一場酒宴的高潮，正所謂：“臉紅脖子粗，划拳不認輸，脖粗臉兒紅，拳拳各不同。”是的，越是到了快醉的時候，越是不想認輸。一是因為酒壯人膽，人一膽大起來，總是自信得很，那怕是輸了，也總認為那只是暫時的，很快就能扭轉乾坤。二是因為划拳的時候，有的時候看划拳的人比參與划拳的人還要多，常常是兩三個人划拳，七八個人看划拳，直接認輸，總覺得那太沒有面子了。

　　如果參與划拳的人多起來了，比如有六個人或七個人以上，那用循環賽的方式划拳就會顯得有點亂，划拳就常常以分組的方式進行，雙方的人相等，俗稱“打仗”。比如是九個人參與划拳，那隻好再去找一個人來湊成十個人，五個人一組分成兩組；或者從這九個人中找出一個並不十分感興趣划拳的人來做為司酒，所謂司酒，就是專門負責斟酒並監督輸酒的時候喝酒徹底不徹底，這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位置，只有多出一個人時，為了讓那人也有一種參與感才虛設的職位。

　　在酒桌上也有一種特別的情況，那就是有一個人特別能喝，在座的人幾乎沒有人能和他相比的，或者雖然酒量一般，但是划拳特別好的人，反正是划拳時一個人能頂幾個人用，這時候，大家遵循的“槍打出頭鳥”的的陋俗正好派上用場，就讓好幾個人合在一起和這個人划拳。當然這也不全是用心不良，少數時間正好是為了讓某個人出出風頭，或者是為了拍這個人的馬屁才這樣做的。像這樣一個人獨打全桌的好漢，常常是多次甚至是划拳才練成的，這樣划拳的方式，在我們老家叫做打通關。不過，就是酒再大的人，划拳水平再好的人，打完通關之後，常常也是爛醉如泥，幾乎很少有清醒的人能從打通關之後的酒桌上走下來。

　　酒多傷身體，這是誰都明白的道理，於是在划拳的時候常常有家人在旁邊好言相勸的，相勸的內容和勸人喝酒的內容完全相反。在我們那兒，婦女賢惠不賢惠，愛不愛自己的丈夫，常常表現在勸夫少喝酒上，只是因為划拳和喝酒密切相關，慢慢地演變成了勸夫少划拳。還是在我十歲的時候，我見過一對夫妻因為喝酒上的意見相左，一個嗜酒如命，一個又怕丈夫傷了身體，最後發展到了要打架的地步。

　　就我所接觸到的划拳的場合，無一例外是在民間活動當中，官辦酒席我也見過不少，少數還參加過的，從沒有見過有划拳的，難道革命幹部就不會划拳嗎？非也。試想，大凡革命幹部，也算是人類的精英。一般來說，普通人能為的事，革命幹部豈能不會？看來官場上不作興划拳，大概是因為划拳總不能被划入高雅活動之列的緣故吧？想想也是，划拳的場合，一般唾沫四飛，總給人疙疙瘩瘩的感覺。由此我想起了中國象棋，雖然象棋也是一項民間活動，但是它幾乎雅俗共賞，任你是學部委員還是中央大員，任你是販夫走卒還是山野樵夫，只要有興趣的人，都對它樂此不疲。

　　但願划拳有朝一日也能上升到下棋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