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萬象

　　41、留堂

　　當老師的人，不是萬不得已不會讓學生留堂，留堂是自找麻煩的事。袁老師班上有個學生學習不上心，每天上課坐在位子上不吵不鬧，像一尊會眨眼的小雕塑一樣，每次考試都是最差，她決定下午放學后留下來輔導一下，正當她在耐心的講解數學題時，孩子的奶奶找來了，奶奶拉着孫子就走，沒有理睬老師，還說：“回去吧！天都黑了，再不走老虎都會吃了你。”留下袁老師石化了。還有一天早上，陳老師也留了一個沒寫家庭作業的學生補作業，寫着寫着那孩子倒在地上，嚇壞了陳老師，一問才知道，那孩子沒吃早餐，陳老師急忙買了幾個肉包讓他吃。再也不敢提寫作業的事了。後來，他老公知道那事，狠狠地罵了她一頓：“你得了教書的病，餓死了人家的孩子你賠得起嗎？”還有另一個老師中午留學生補家庭作業，老師自己卻回去了，結果那個騎黃包車的家長見孩子沒回來，衝到學校罵人：“老師就知道吃了暴肚，我的小孩就不要吃飯。”留堂留出那麼多的罵名來了，老師們又是何苦那麼干呢？真是出力不討好。其實是老師覺得讀書很重要，家長都不這樣認為，他認為老師用學習那件事來為難孩子，所以不理解，有敵意。

　　42、撿飯

　　地上撿的飯有什麼作用呢？可以養豬。我爸爸承包了學校的養豬場，當時我勸爸爸不要包，爸爸不聽。我家人口多，只有爸爸的工資和媽媽做臨時工的工資養家，很需要錢。包豬場，每年上交400元錢給學校，後來看見養豬效益好就改為交400斤豬肉給學校。我家就包撿學校學生的剩飯剩菜。吃飯鈴一響，我的媽媽和兩個妹妹以及兩個侄兒就急急忙忙去撿飯，學生在禮堂里分飯，有的在禮堂吃，邊吃邊扔，有的打了飯就走，邊走邊扔，有的人把剩飯倒在草叢裡------反正他們扔哪，我的家人就去哪撿，要眼疾手快，因為還有幾個老師家屬在搶飯，他們是本地人，你講他不要來，他跟你吵口，飯照樣撿，學校出面勸他們走也不聽。當然，文明的學生居多，大多數的飯在洗碗池裡，只要用桶去收集，有時能撿幾大桶米飯，大多做了豬的飼料，媽媽把吃不完的米飯曬在水泥地上，等學生休假時拿給豬吃。我的家人就這樣跟所有在外撿破爛的人一樣，忍受着別人的白眼和辱罵。把那些米飯從地上、水溝里，水槽里撿起，不怕苦不怕累，每天等別人吃飽了飯，我的家人才能回去吃飯，爸爸為了給幾十頭豬打預防針經常手指起泡，全家人辛辛苦苦幹了幾年，家裡終於有了點積蓄，爸爸才有勇氣開口叫我在縣城代他們買一套二手房，小妹妹也是幸運的，是那些賣豬的錢供她讀完了大學。

　　43、 學費

　　在80年代欠學費是 件常有的事，一般是哪個老師答應的，哪個去追繳，大多家長不會食言，會很快還上，不會為難老師。可是，有一個家長是欠學費的“釘子戶”，幾個學期沒交學費，經手的老師都調走了，這件事成了校長的心病，有一天，校長說：“四年級那個學生老欠學費，到了約定的最後期限了，到時候，他不送來，我們就上門要賬。”初夏時節，下午放完學，太陽還老高，我們跟着校長去那個學生家，我們邊走邊聊，像在散步一樣，心情輕鬆。到了學生家一看，這個家家徒四壁，我是第一次看過這麼窮的家，那家長的堂弟來了，還說你們可以把我堂哥的豬殺了抵債，以前欠學費全是我擔保的，今天也是我答應校長來了結此事。於是，老師們七手八腳就把豬綁住了運回來了，接着幾個男老師就在學校殺了這頭可憐的豬，忙到很晚，我老公見我沒及時回去，就來學校接我，每位老師分了幾斤豬肉就各自回家了，我那時年輕覺得那樣做很殘忍，後來想想校長也很難，若不追繳，別人會以為校長得了好處，就放過他，再說學校有的經費要往中心小學上交，你欠也不交，他欠也不交，學校沒法開展工作。當時很多老師不願在本村教書，很大的原因是開學熟人來欠學費的事難辦，答應了是個負擔，不答應會得罪熟人，甚至會得罪親人。老師工資也少，幫不了那麼多人。我後來離開那所學校去進修了，有個家長欠我的學費，不算不多我就墊付了。我沒想到，我的同事幫忙把家長欠我的學費如數收到了，還親自交給我父親，我原以為這筆賬我背定了，也就沒拜託同事幫忙，我的同事把那事放在心上還為我辦妥了，令我十分感動。

　　44、校長哭了

　　有個同事悄悄地告訴我，今天校長哭了。我滿腹狐疑，這怎麼可能？他讓老師哭還差不多。同事很鄭重其事地講：“是真的，我看見了，因為家裡的事氣得哭。”校長的家事，我早就聽說了，他是二婚，孩子有三伙，他與前妻幾個，後妻與前夫幾個，自己與後妻又生了幾個，加起來有一桌孩子。這次是與前妻生的孩子病了，要住院，於是校長趕緊湊好600元錢，準備送去急用，那想到，他老婆半夜掏走了，不給他，他就氣得哭，邊哭邊訴，我對她的小孩那麼好，現在我孩子生病住院急用的錢也要卡掉，我的大女可憐喲，十幾歲出去做保姆------校長不敢在家哭，來了學校去打飯時哭了個來回，老師們面面相覷，不敢多看，也不敢過問，就私下議論。校長其實命運多舛，中年喪妻又喪子，他與前妻唯一的兒子含辛茹苦養到十幾歲卻得急病死了，現在女兒病了，觸到他的痛處，真傷心了，這事情讓他又急又氣。我們還聽說，他十分懼內，他與前妻生的女兒買衣服偷偷送給他，他不敢穿，藏在學校宿舍里，被白蟻咬得千瘡百孔，就心痛地丟了。俗語講，婚姻像喝茶，“頭道茶，二道水，三道沒有摻沙就摻了土。”確實有些道理。自從聽說校長哭了，我就沒有以前那麼怕他了，那個二婚的老男人有點懦弱，但也十分率真，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樣威嚴。我還親眼看過他，用手指着他親手提拔的兩個部下的後腦勺，咬牙切齒一字一頓故意壓低聲音說：“這是一隻瞎眼狗，那也是一隻瞎眼狗。”樣子十分滑稽可笑。

　　45、一件毛衣

　　同事們每天吃過晚飯，喜歡坐在走廊上的長木椅上海闊天空的聊天。黃老師聰明能幹，她邊織毛衣邊聊天，動作嫻熟。一個男老師笑着說：“你這麼能幹，幫我織件吧 ！”那女老師也爽快，說：“我幫你兒子織一件。”過了幾天一件又漂亮又合身的兒童毛衣織好了，就送給了男老師，男老師很感動。有一天，男老師的老婆來了，看見一件不是她織的毛衣，就責問老公，他老公如實相告，但他他老婆還是不依不饒，跟他吵起來，吵到最後，他老婆抄起菜刀，把毛衣剁得稀巴爛，同事驚聞此事，都不敢與那位男老師多講一句話，生怕惹到他那個母老虎一樣的師母。

　　46、一張計生證明

　　鄉政府的計生員，要求劉老師出示一張計生證明，可以是上環證，也可以是結紮證。劉老師聽到這件事臉一沉，走進房間栓上門撕心裂肺地哭了，任憑誰勸她也不聽。因為她是我們單位唯一婚後一直未育的人，她既不要上環，也不要結紮。現在不是逼她去醫院開婚後不育的證明嗎？劉老師覺得那個人是欺負她，讓她難堪，不好做人，加上自己婚後多年未育，自己都覺得矮人一截，心中十分委屈，於是，一貫好強的她崩潰了，就顧不得面子，老淚縱橫，用不斷哭泣來發泄這麼多年的委屈。計生員知道實情就讓學校寫張證明，此事就平息了。後來她依法收養了一個女孩，生活過得安樂平靜。

　　47、哥哥找妹淚花流

　　鄭老師的妹妹在廣東打工被拐賣了，聽到消息他心如刀絞，他是個身強力壯的體育老師，恨不得抓住壞人揍他一頓。暑假，鄭老師隻身踏上尋找妹妹的旅途，路上的艱辛無法言說，功夫不負有心人，他找到這個偏僻的村子，都看得見村子里的屋角，但是彎彎繞繞的山路又走了半天，疲憊不堪。看見妹妹時，硬漢一樣的鄭老師哭了，可能是找得辛苦，也可能是看見曬得黝黑的妹妹，覺得可伶------他們見面很平靜，沒有抱頭痛哭，男方的家人熱情地招待他，沒說什麼過激的話，鄭老師要求帶走妹妹，男方自知理虧不敢阻攔，他做夢也沒想到妹妹不想回來，她喜歡這個老公，他的一家對她很好，但是條件太苦，鄭老師還是不同意，現在妹妹天天跟着老公挑水種菜賣，沒人帶孩子就背着孩子挑水澆菜，剛生孩子的妹妹十分憔悴，鄭老師很心疼，好說歹說，妹妹還是堅持留下，鄭老師就對妹夫說，善待我的妹妹，孩子大了一點帶回來，讓我的媽媽帶，我的孩子我自己帶。鄭老師回來了，他每天除了上課，就是帶女兒，十分辛苦，他獨自帶孩子，他老婆在另一個學校上班來回奔波。他的媽媽就帶妹妹的兒子，他說到做到，一直沒條件請保姆，一個高高大大的男子漢每天牽着女兒，女兒年紀小，老哭，他沒法子，就像訓他的體育隊的學生一樣凶，女兒哭都不敢大聲。

　　48、哭泣的母親

　　在中學門口，一位母親在門口大聲哭泣，引來許多人的圍觀，那個人是個普通的鄉下女人，兩腳黃泥還沒洗凈，戴頂草帽，正在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哭泣。今天她是來找兒子的，兒子幾個月沒回去過，她來看兒子咋回事，結果一問老師。老師說：“這裡沒這個人。”那位母親就急了，講橫話：“我不管，你們要幫我找回來，他是這裡的學生，找不回來，我就死給你們看。”後來校長出來解釋：“你兒子，這個學期根本沒來報名，沒入學，不是我們的學生，我們沒義務去找人。”那個女人又氣又急就嚎啕大哭起來，兒子幾個月沒音訊，不知生死。他的同學透露，他兒子來學校還了小店裡去年賒的賬，就瞞着家人去上廣東打工去了。有個好心人勸她：“別哭，孩子讀高中，出去不會迷路，找口飯吃沒問題，你回去打聽一下，再聯繫兒子，急也沒用。”那個女人哭累了，就晃晃悠悠地走了，看見此景的旁人噓噓不已，可憐天下父母心喲！

　　49、老夫少妻

　　梅老師今年50多歲，最近同事發現他帶了個年輕女子回來，據說是他的老婆，全校師生十分詫異，年輕的男老師看見很羨慕，年老的老師看見直搖頭，那些師母們看就說：“真風流，丟掉髮妻娶後妻。”難怪前一段時間，有倆個陌生男子問，梅老師住哪，放出話說要來燒他的被窩，老師們以為梅老師得罪了什麼人，現在聽說是那女孩的家裡人找梅老師的麻煩。過完年，梅老師又帶老婆來玩，還非常大方地手牽着手走路，一些古靈精怪的學生就來梅老師家拜年，拜完年就嘻嘻哈哈地走了，高興地對同學說：“我們看見了師母，是又年輕又漂亮。”於是又一撥好奇的學生擠進梅老師的家裡拜年，那年給他拜年的學生特多。梅老師的老婆是他的學生，也是他女兒的同學，因為家裡窮，曾得到梅老師的接濟，後來就兩人好上了，有人說女孩是迫於壓力勉強在一起，梅老師乘人之危霸佔女孩，還說梅老師耍了手段控制了那女孩。梅老師一直接濟她上完幼師，女孩就分配在外縣工作，但兩人一直會來往關係很好，婚後還生了個女兒，女兒都大學畢業了，一家三口過得風平浪靜。時間證實他們可能是真愛，沒別人講得那麼複雜吧！

　　50、吃西瓜

　　有一年的夏天，我們全家人在一塊吃西瓜，看見鄰居家的小孩過來了，就熱情主動給她一塊西瓜，她沒有要，然後她也不走就靠在門框上高聲喊起來：“外婆，拿西瓜來喲。”她外婆趕緊送了一塊過來，看見我們在吃西瓜，好像什麼都明白了，我急忙解釋：“我給了她一塊西瓜，她不要。”她外婆笑了笑就走了，我的話有點多餘，不解釋又不好，解釋了又有點越描越黑的感覺，反正那天我很生氣，一群人讓這個鬼精鬼精的小孩玩了一把。她的外公與爸爸同事，我與她媽媽同事，這麼近的關係，若誤會了，我實在是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