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晴圓缺紅月亮

　　文/郭子霞

　　秋天傍晚，我習慣於踽踽獨行，喜歡一個人信步遊走在慣常穿行的大路上。不過今天我要另闢蹊徑，嘗試行走一條新的路線。

　　出城西路是一條新擴展的大馬路，路的兩旁一邊栽培銀杏，一邊移植杜英，中間一條“紅地毯”人行道伴隨伸向遠方，頗顯大方氣派，雍容華貴。焦黃蝴蝶型銀杏葉片輕輕飄過，偶爾與行人擦肩而過滑落，躺在路上，星羅棋布。

　　路的南邊矗立一座27層的大樓，號稱“五星級”青松國際大酒店，高大雄起，形成縣城地標式的建築。衍生的附屬設施，佔用了很大一塊地方，偉岸壯觀。圍繞酒店外沿一大圈，向南轉走人民南路，上行田家湖大橋。

　　橋下是一個不成型的湖，已經萎縮成池塘。湖面蘆葦蕩漾，湖水清澈，數殊荷桿直立，似倦怠的荷葉裹縮成一團，頹廢憔悴。但仍有幾株傲霜特立，泛綠猶存，不由令人心生憐惜。魚兒在水中穿行，不時觸動荷莖搖擺，掀起陣陣漣漪。

　　行至橋下，車道與人行道之間的隔離地帶上面遍置鮮花，走過之處，清香撲鼻。看天空彩雲霓虹，聞草叢秋蟲淺唱，我頓生安好，養眼怡神。

　　車道上車輛稀少，小車駛過，飈車似的快速急馳。一聲長笛掠過，貨車厚重輾轉而至，驚起樹上鳥兒竄出，慌不擇路的拔高飛翔，在空中游弋巡視，許久才復回鳥巢。

　　走出湖區，路旁一片金黃。隆隆轟鳴聲傳來，一部大型收割機正在收割稻穀。我不由自主地停足注視：前面翻滾割稻，後面拋撒稻草；一路披荊斬棘，一路酣暢淋漓。輾轉來回，乾淨利索，轉瞬之間，便收割完一大丘田，不能不感悟科學技術的神奇魅力。

　　遠處田野里，暮靄沉降，幾處火光閃現，縷縷煙塵升起，氤氳成霧，瀰漫散發。那是農民在燃燒收割完后的稻草，給田裡補充鉀肥，以便攺種冬季作物。

　　穿過一條橫線路，前面腳下一片金黃，原來是農民將收穫的稻穀鋪墊在人行道上晾曬，佔用馬路人行道，的確是物盡其用，好在時間不長，也就是搶收的這幾天，大多數路人尚能理解，我於是趕緊收步停腳。

　　我謙意地向旁邊幹活的農戶示好：“又是一個大豐收？”農戶抬頭看我：“估計還可以。”一輛農用三輪車停靠在車道旁，幾個農民正將稻穀包扛到車中堆放。見他忙碌，不便打擾，我轉身回返。

　　路燈綻開，華光璀璨。田野里的收割機還在歡快的工作着，這是趁着近期的利好晴天，儘快的收穫稻穀，以保證顆粒歸倉。一季稻穀兩個多月的時間，“汗滴禾下土，”凝結多少辛勞和汗水，古人尚有“粒粒皆辛苦”之說，縱觀酒樓飯堂，浪費糧食現象普遍存在，所以敬重衣食父母，敬畏糧食桑麻，珍惜勞動成果，都應成為時尚的正能量。

　　抬頭舉目，漆黑的的天空廣袤無垠，竟然沒有星星閃爍，也不見月亮清光。記得昨晚的月亮好像近似團圓，未必是我的錯覺？我於是打開手機搜索日期，醒目顯示：農曆九月十五日，寒露節。“山明水凈夜來霜，數樹深紅出淺黃。”

　　寒露是氣候由涼爽轉入到寒冷的過渡時節，預示冬天即將來臨，也是人體感覺最舒適、最敏銳的時段。天高雲淡，秋風和暖；有陽光明媚，又有細雨繽紛。因此詩聖杜甫有“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

　　倚靠橋欄，臨風遠眺，東南方天空突然現出一團暗紅色的火球，一路行走的人們紛紛止步觀瞻，“月全食，這就是月全食。好好看喲！”一個女聲興奮的指點道。

　　一輪“紅月亮”，帶“食”而生；亮相天宇，天涯共此“食”。寒露時節藏冷月，月冷披紅迎寒露。

　　團團圓圓，幽幽靜靜；黝黝紅紅，羞羞答答。見慣了星稀月朗的清輝，目睹似火如球的紅月，領略上天的造化，着實讓人感慨宇宙的無窮玄幻。我也被感染，陶醉在鬼斧神工的大自然傑作中。

　　不經意間紅月亮上方露出了柔和的光澤，紅色慢慢的消褪，漸漸地月亮回歸本來面目，皎潔明亮，柔和清晰。圓缺的轉換，顏色的替代，轉瞬即逝，奇景幻影、美輪美奐，濃縮在短暫的一個小時的時間內，讓人回味難忘。

　　依然途徑在酒店樓下，高樓形成的風洞吹得人有些發顫。酒店早已建成，但遲遲不能開業，偌大的區域內僅有幾個保安維持。聽說中央反腐倡廉的力度加大，使得許多大城市裡的五星級酒店慘淡經營，要求摘星或降星，何況一個立足於縣城的酒店。

　　站在城西路口，回眸那氣派的酒店建築，那個地方正處在原來的田家湖的中心地帶，舊貌不再重現，但帶給人們思索的空間。

　　憶往夕，廣闊湖面，煙波浩渺；朝露夕照，漁歌高揚；悠然安逸，從容自在；一副水鄉桃花源景象。這裡出產的魚風味獨特，咀嚼口感，甜美酣暢，彌足珍貴。以致於讓人經久難忘，享譽九州。而今已成遺憾，人們只能從耄耋老人的片言隻語中，追溯那陳封的味覺。

　　這裡有越國大夫范蠡的墓冢，鑿有石碑、石人、石馬。相傳范蠡幫助勾踐滅了吳國之後，不戀權貴，功成身退；隱姓埋名，自詡陶朱公，成為經商鼻祖；商界大亨，富可敵國，但仗義疏財，喜扶危濟貧，樂善好施，成就儒商典範。悠然自得、從容於心，泛舟洞庭湖。不論其墓地的真偽，但後人對他的崇敬是真誠的，縣城裡不僅有以他名字命名的街道，而且還有他的雕像佇立在熱鬧的步行街入口。

　　滄海桑田，亘古變遷。引發人思古之幽情，總會給人們帶來穿越時空遐想和情愫。物質雖然難以永存，但精神氣質卻能千古。

　　時光流轉的快慢，歷史塵跡的虛實，且不是我們每個人都會關注的。而一個自然和諧的生存環境是難能可貴的，人類在享受現代物質文明的同時，需要天藍水清、呼吸清新，也就需要更高層次的生態文明。

　　我安閑愉悅、心若無塵地行了兩個多小時，驀然回首，自己原來暢遊在曾經浩瀚富饒、波濤洶湧的田家湖水中。

　　只不過是坦然行走，淡定於行，從容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