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大叔

　　早晨的山谷還有些清冷，或許是時候已進入深秋。沿着崎嶇陡峭的山路，披着薄薄的霧紗，我攀着山岩，踩着濕漉漉的草葉，手腳並用向谷頂進發。只一會兒工夫，座落在谷底的小木屋漸漸模糊，迷失在雲霧深處。山路少有人走，兩旁的雜草灌木蓄勢生長，似乎要佔了整條山路，於是路愈發窄起來。沒常走山路還硬是不行，大叔挑着一百多斤中的玉米，好似健步如飛，而我只顧趕路已氣喘吁吁。“快些，小子，這地常有野豬出來拱地，還看見過豹子貓啰！”大叔恐是唬我，但自個兒嚇得不輕，汗毛直豎，在這荒山野嶺說不定真有野獸出沒，腳腿子瞬間活絡了許多，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一團火焰在東方燃燒，似乎要衝出層層陰霾，待到離谷頂不遠的一塊突兀的大石頭上，大叔早已悠閑地吧唧吧唧抽着旱煙，我汗流浹背，顫巍巍地走到大石頭邊上，山谷一切盡收眼底—卻又被氤氳的霧氣裊繞，虛實不清。但見霧海幻化無窮，如煙波般飄逸，如雲氣般洒脫，把大片的翠竹、危岩、茂密的灌木叢、稀落的山穀人家籠罩，若隱若現，時明時暗。霧氣濃時，卻只見雲煙浩淼，奔流不息，恍如仙境般空靈，幻美。須臾，太陽怕終是耐不住寂寞，一縷金光射透煙雲阻隔，霞光萬丈，剛才還有些低矮的天空，頓時深邃了許多。霧氣緩緩退去，滿谷的陽光洋溢，滿谷的秋色充盈。

　　大叔此時有些落寞，只顧抽他的旱煙，有時把煙杆子在石頭上輕輕磕一下，發出“鐺鐺”的脆響。山谷終於露出了廬山真面：一條溪流懸挂在高聳的岩壁上，輕盈地瀉落而下，濺起潤澤的水霧，並不雄奇壯闊。溪水依着山勢，流過谷底，叮叮噹噹，一邊流淌一邊歡唱。在翠竹的世界中，偶有幾棵火紅的楓樹點綴着山谷的斑斕彩色，楓葉紅紅的，好像一個身披着大紅氅的舞者，在秋色的豐盈總詮釋着春天的韻律。

　　山谷些許是平淡了些，就像我平淡的大叔。它兀自存在着，以自然的姿態，無需雕琢，也不需要文人的詠嘆，從從容容走過歲月的峽谷，走過一個又一個春夏秋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