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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一條狼

手機:M版  分類:經典散文  編輯:得得9

  母狼放棄了小豬崽,丟小豬的農民高興壞了,那是6元錢買的,才3個多月大。6元錢對70年代每個工分才幾角錢的農民來說,是一筆多麼大的財產啊。可是很快就愁眉不展了------受到驚嚇的小豬膽小,敏感,多疑,不讓人靠近,不吃食,有點動靜就打顫。看着小豬一天天消瘦,主人恨得牙根痒痒,他的兒子更是義憤填膺------秋天賣了小豬,臘月娶媳婦啊。小豬死了,母狼要遭殃了。

  農民打狼是非常有經驗的 。幾個年輕人一商量,馬上就付諸行動----查看狼的腳印。幾天的偵查,終於在幾里地的馬蓮山發現了狼洞,裡面果然有3隻小狼,大約2個多月大。青年們沒動小狼,他們知道,有小狼必有母狼,必有公狼,他們要一窩端。他們會來研究怎麼樣來對付這一家的狼。

  先說說狼的一家。我下鄉的時候一個農民就對我發過牢騷,他指着那一大片平地說,原來那裡都是樹,人民公社的時候都砍了, 改成農田,現在燒柴都困難。那時野兔子,野雞,獾子,還有些野羊野豬的,很豐富,狼當然也少不了。這幾年這些野物少了許多,有些都沒了,狼的數量急劇減少-----都轉移了。這對狼夫妻沒走,還在這裡遊盪,也許是故土難離吧?村裡常丟些雞呀鴨呀鵝呀的,很少丟豬-----也許是豬太大,狼也逐漸膽小。先說說這對狼夫妻的劣跡。

  ( 一) 村裡有個犁把頭,前妻死了,留下3個女兒,繼室帶來3個女兒,他們又生了一個兒子。想想,這個兒子是什麼待遇?這天犁把頭把3歲大的兒子放在地頭上,扶犁耕地。老牛在“喔喔 ”聲中努力的前行着,把頭長長的鞭子不時在空中飛舞着。藍天下,那個小男孩自己在地上玩泥巴,一隻奶羊在安詳的吃着剛剛發芽的小草。藍天,白羊,孩子,一副溫馨的畫面,他們全然不知河灘灌木叢中一雙陰險的眼睛在計算着陰謀-----公狼要襲擊小男孩(一般狼也會欺小)。犁杖越走越遠,喔喔聲似乎變細拉長,看着漸遠的老牛和把頭,狼慢慢匍匐前行,悄無聲息。孩子不知里就,指着漸漸靠近的狼喊道:“狗狗。狗狗。爸爸,狗狗。”地那邊的老牛突然停步,“哞哞”叫着,爸爸無意回頭------這還了得,他瘋了似的大喊着,手裡的鞭子舞的“呼呼”,山搖地動的,地里幹活的人們也拿起家把什,大喊着趕來------狼跑了。其實狼不是想襲擊孩子,它是看中了孩子身邊的那隻羊。

  (二) 晚上,男主人在家喝酒罵孩子,原因是又丟了一隻鵝-----看血跡,是狼乾的。好賴不知狼晚上又盯上了他家的奶羊。這隻奶羊是隊里照顧他抗日功臣的父親特例允許的。狼已經進了院子,羊被主人拴在羊圈裡,主人家的狗就在羊圈旁。狗和狼直直的對歭着,兩個同類,弓着身子,慢慢的,那狗乾脆趴在地上。狼不敢造次。門開了,主人出來小解。都說狗仗人勢,那狗看見主人,忽的一下子站立起來,對着狼兇猛的狂吠------狼跑了。

  鑒於種種劣跡,人們決定徹底把這僅有的狼族家庭消滅掉,確保一方的平安。

  狼死了。一對狼夫妻 。至於用什麼辦法,就不深究了,人,永遠高於動物,他們可和天斗,和地斗,和自然界的一切斗。我就知道青年點一個男同學抱回一個小狼崽。那小狼崽2多月大,胖胖的,看來它的父母沒虧待它們。它戰戰兢兢的,小眼睛死死的閉着,頭緊緊埋在胸前-----現在不是人恐懼它,是它恐懼人。也許是對弱小生命的憐憫,我對這個小狼崽說不出什麼滋味------ 雖然它那麼小,不會對我造成什麼威脅,但我還是有些恐懼-----我彷彿看見它的父母,那被人們剝皮吃肉的只剩下兩張形狀的狼皮-----(後來狼皮被一個農民拿走了)。小狼親眼目睹了它的父母被人類塗炭的場面。我想,如果動物也有思維,它會不會“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每當我和它對峙的時候,心裡莫名恐懼----渾身打顫。那小狼在這裡慢慢長大,毛髮黑油油的,那漸漸變長的臉有種生於俱來的威嚴,粗粗的尾巴托在地上,一搖一擺,像是藏着無限的陰謀,晚上你會在黑暗中發現那兩盞盈盈的綠光-----每次我回青年點,看見它,就會莫名的一陣心跳。我幾次要求把它送走-----我不忍心它死。這小狼崽不知好歹,以為它還在狼群里,改不了本性------不時偷只雞,咬只鴨,啃死只鵝的,那些農民幾次要打死它,都被它逃脫了。

  這天小狼咬死了一頭小豬,它的父母死於豬,它是不是在報復人類-----它跑了,臨跑時還把死豬拖在青年點的門口,不該的是它跑了兩天又回來了-----當天就被打死了。我不想它死,雖然我很怕它,但我還是不想它死。晚上我做了個夢 ,它回來了,兩隻綠綠的眼睛直直的瞪着我,是那麼的溫柔,那麼的親切,那麼的不舍-----

  其實,它只是想和人類共同分享生存的空間,它的家沒了,它也是只想活着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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