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

手機:M版  分類:經典散文  編輯:小景

  心跳加速,冷汗淋漓,渾身無力,可怕的那種感覺又來了。

  很多年來經常這樣,就在極短的剎那,偶然的一瞬間,這種感覺不經意的就會出現,讓我無論是在做什麼,都必須停止手中一切,蹲下身來,抱緊我自己。

  抱着自己,讓顫抖的身軀漸漸平息,猶如毀滅了再復活,經過生與死的邊緣,然後一點一點站起來。這種情況,這種感覺,這麼多年,已成習慣。

  生命中很多事情,當變成習慣,相應的便會覺得麻木了。

  此刻,身體已穩定許多,手放開,看着家人各忙各的,我沒言語。人生有很多時候,需要自己抱着自己,心疼自己。

  靜靜坐下來,尋幾首曲子來聽,淡泊而寧靜。生命中我算是怎樣的一個人呢?捫心自問,不是矯情的自我依戀,也不是清高的孤芳自賞, 但卻真的孤獨。一個人對着鏡子苦笑,看着眼中無奈,酸澀悄悄襲上心頭。

  一直以來我都希望做一棵樹,不傷感,不頹廢,堅持不斷的向上生長。沒有憂患,隨意而安,無論四季怎樣變化,總是沉默着經受風雨或嚴寒。樹的風骨或許惟其平凡,但卻堅韌不拔,因為樹是實在的,簡單平厚,可以成就家的溫暖,可以承載生命的厚重。

  做一棵筆直的樹,不去卑微的付出,不去牽強的獲取,身受陽光,心繫平淡,順其自然,熱情飽滿。於寧靜中享受平凡,於淡漠處感受溫暖,無需多高大,無論是生長在曠野還是荒原,只要擁有自己的一席之地,能夠健康快樂的生長,足矣。

  然而這只是我的一個願望,生來塵世,人,是不能變成樹的。

  無端的,經常會做一個夢,夢中的世界一片渾濁,眼前有暗影在浮動,在遊走。模糊中看不清是人還是物體,總是不停的晃來晃去,晃來晃去。耳畔嘈雜的一片聲響,嗚嗚咽咽,嗚嗚咽咽,像極了有人在哭,卻又聽不清楚。驚悸中猛然醒來,渾身大汗淋漓,耳畔嗡嗡作響,顫抖着身軀辯不清眼前世界,究竟黑夜還是白晝。

  於是那種感覺又回來了,心跳加速,渾身無力,我感覺自己快死去了,就快死去了!可是有無數張面孔在眼前浮現,父母的臉龐,兒子的淚光,以及朋友們熱情的笑容,都讓我難以割捨。顫抖着,蹲下身來抱緊自己,我知道我要活着,我要好好活下去!

  可身體仍在抖,我抱不住自己,那是怎樣一種艱難的感覺啊!是驚慌?還是恐懼?還是迷茫?我想都不是,是心疼!一種很客觀很直接很動蕩的感覺,好似心上的某一根神經被抽扯,不是撕裂的痛徹心扉,也不是淋漓的血肉交加,是一種隱隱的淡淡的,冷漠而又有些悲涼的那種哀傷和無助。很生硬,很倔強,甚至囂張跋扈,直擊胸口 。

  可是我在心疼什麼呢?

  華年似水,逐漸老去不是我心疼的理由,物換星移,人事變遷也不是我心疼的借口。這世間,本沒有什麼可以讓人值得深信的事情。

  但是我的心,就那麼生生的在疼着......

  眼角有淡淡淚痕, 隨着嗚嗚咽咽的古琴聲響,逐漸升溫,蔓延。我不哭,我只是心疼,心疼一首曲子的悲涼,心疼一朵花的過往,心疼一段歲月,心疼一抹陽光。

  如初的笑容依舊溫暖,心疼那初見的懵懂,曾怎樣羞怯着柔弱的手。如酒的思念依舊彌香,心疼那塵封的歲月,曾怎樣蘊含著寂寞的殤。

  相遇是最美的怦然心動,心疼那澗上春秋,冷漠山風曾怎樣掃過了兩岸靜寂,青石上,厚厚生長的苔蘚堆積着苦苦等候,不負春秋。

  相思是最苦的悵然回首,心疼那江畔燈火,午夜車流曾怎樣淹沒了揮別的笑容,曠野中,漫漫飛舞的黃沙承受着痴痴纏綿,兩處閑愁。

  心疼着,一雙眼睛四處流浪,忘記了起點也尋不到歸途,恍若幾世漂泊,終究遺失了純白色的嫁衣,我已漸漸老去。

  心疼着,一紙寂寞寫盡惆悵,枯瘦了硯台也調不均墨色,宛如楓橋夜話,終究遺落了粉紅色的信箋,我該如何愛你?

  一個背影,孤獨的難以想象,一個擁抱轉過身去,便已淚灑天涯。心疼着,很多個日子來了又去,很多的斜風細雨,終究不是年少時的隨意揮霍,終究長不成一棵樹的巍峨,終究只能在某些個特定的剎那,抱緊我自己。

  心裡有一條路,很遠很遠的深,一個人站在山間路口,孤獨成景,寂寞成殤。我遠遠望着,大滴的眼淚落下來,怎麼心疼你,竟是如許艱難憔悴,竟然已是疼痛了我自己?

  心跳加速,冷汗淋漓,渾身無力,可怕的那種感覺又來了,我抱緊自己,一如抱緊了你。

  長路清冷,走過了,叫做舊路,盼望着,仍是歸途。幾許回眸縷成愁,終是惆悵滿懷,寂寂纏繞在心中。做不成樹,我願永久保持樹的風骨,長成永恆,順應悲歡,默然相待,寂靜守候。

  感動,心疼。或許吧,只是因為無法捨棄,不能忘記。

  有人說:這塵世間,浪漫可以製造,文字可以修飾,關愛可以偽裝,柔情可以誇大,唯有心疼,是緣於內心真正的感受。無論心疼一個人還是被一個人心疼,才是超越了所有偽裝的真情。因為這世間最本真的情感,只是------心疼。

  曉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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