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貌似屬狗

　　廿年前，賈平凹的《廢都》轟動文壇后不久，書攤上出現了一種名為《霓裳》的書，該書的封面和書脊上赫然標明“賈平凹著”和“中國戲劇出版社”的字樣。而版權頁上無作者名，亦無印數。當時，我在海南工作，住處附近那個書攤，是我每天必定會去光顧的地方。那天，看到該書攤上的廣告單上寫着：“繼《廢都》之後，賈平凹推出最新長篇小說《霓裳》”。

　　我現在才勇敢地體會到，自己當時真是單純得可以。說實在的，《霓裳》跟《廢都》相比，若用當今的語言來表述的話，那就是性價比簡直就不在一個層面上。記得那年月買新書，幾乎都是按書上標明的定價來成交的，哪像現在，購買者足不出戶就能在網上悅享到“為人民省錢”的待遇——折扣會主動被“亞當”強迫你笑納。

　　於此，我向領袖發誓：我真的沒有對“亞馬遜、噹噹”等善良商戶存有任何一絲的不敬。因為那時的暢銷書常會脫銷，或是因故無法再版，這客觀上提供給了元老級“亞當”們高價兜售的底氣；尤其像賈平凹那樣的、能穎異出諸如“作者刪去多少多少字”這等玄遠幽默的大咖，更會讓我對其新作充滿無限期待。所以，我毫不猶豫花了僅僅只比《廢都》便宜五毛錢的代價，收藏了這本顯得有點兒單薄的《霓裳》。

　　可是，當我回到住處，略微翻了些頁數后，發現《霓裳》的文筆，與《廢都》之風采相去甚遠；那文筆比我的似乎也好不到哪兒去。我當時曾諒解地以為——這也許是《廢都》爸爸年幼時的習作吧。為此，我還暗自思量過，以後扔什麼東西都可以，就是不能扔自己那些嘔心瀝血、絞盡腦汁研製出來的習作；說不定小生哪天見出息了，那麼，那些泛黃的紙張上的文字，不就輕而易舉可以變成“瑪尼”了嗎！呵呵，瞧我當年那小樣兒。

　　但沒過幾天，我在翻看1994年3月31日出版的上海《文學報》時，讀到了一條“《霓裳》披偽裝、冒名賈平凹”的訊息。當時，我先是替自己填寫的受騙履歷表示哀悼；旋即便開始對賈平凹的文字能在我曖昧的情緒外，依然挺拔如初而心泛悅漪。看來，這文字有時跟狗真的非常像，它們對作者的忠誠度，總是很難讓我們質疑成功。

　　打那以後，我就想要好好圈養自己的文字，目的是要使它們在文字的汪洋大海中，呈現出一種清晰的辨識度，以保證看官閣下以後假設想買我的假設可能出版的書時，不再會發生如我那樣的上當受騙事件。

　　要讓文字如狗般忠誠地對待自己，不花時間和精力在它們身上是絕對不行的。對於自己的文字狗，你只有潛心研製出類似鴉片樣的食物來天天餵給它吃，並讓其處於一種無法離開你的絕境——那時，您就偷着樂吧！

　　前幾天，在網站上看到一篇文章，談的是有關“精華”文章方面的話題。本想參與一下坦呈陋見的，但因顧忌會逢黏纏，便索然離開。今因《霓裳》對《廢都》之虞，讓我恣情醞書此文。如果說，二十年前我購買《霓裳》完全是因為《廢都》“精華”之光環的話，那麼，當我讀了書中文字后，萌生出的，只有對一個成名作家違心的“體諒和理解”了。然而，我們都非常清楚，如此的體諒與理解，無論在哪一朝、哪一代，都跟真正的精華，毫無關聯！

　　詩文之良莠，不是靠“精華”和“退稿”來決定命運的。好與不好，它就在那裡；若是真金，就一定會閃發光亮。歷朝歷代，值得大多數人認可的是，成功的詩文創作，勿容置疑得靠創作者在漫長的興趣與愛好中，一步一個腳印、摸索着去實現的。

　　我寫過一些被編輯加過“精華”的文章，當然，更有一些我認為更好、更有深意的文章只是被“推薦”，或是什麼都沒有，但我同樣會喜歡它們；而未被“推薦”，未被“精華”，有時倒是提醒了我——應該抽時間再好好檢查一下自己文章中的疏漏。

　　比如我比較喜歡自己最近寫的《生日隨感》這篇文章的寫作構架和韻致。在自己生日當晚，我匆忙用文字記錄下了生日情愫的素描。我將那份柔順的本心，無悔地捧在了精華的手掌。文章被推薦后，我抽空仔細讀了一遍，居然發現了不少需要調整和修改的地方。尤其在文章倒數第二段中，我將“舒徐”這個形容詞，用得出奇的牽強；儘管我平時寫文章，比較喜歡隨性駕馭“擬人”手法，但將椅子提升到“緩慢”或是“從容不迫”如此之高度，讓我對自己此次“拿捏”深感羞愧。

　　說到文字，很愉快地又讓我想起了我的另一篇最近出爐的文章《周末情懷》。我在文中大膽地啟用了“裊娜”這個詞，並打算無限期地讓其擔任“周末”的前綴。於是，就有朋友笑着申飭我——居然敢如此膽大妄為史無前例。所幸的是，我遇到的這位朋友是位溫婉女士，要不然，頭上被賦予幾塊板磚，那是定然之景了。

　　其實么，我們祖國漢文字的胸懷，還是非常寬暢的。只要我們不去攪局其構詞聖術，不去撼動其邏輯底線，她一般都不太會生氣的。試想一下，周末，若給工作着人們的感覺，都能如姿態優美的女子一樣迷人，那麼，我想，即使身為女同胞，你們也不至於會因為出於嫉妒，而不願意看到如此盛世和諧的景象吧！

　　今天正是周末，我自認為，馬上將被碼完最後一個字的這篇文章，還算是有溫馨動人之處的。應該講，若不是有周末這位姿態優美女子的陪伴，我估計，以上那些略顯抒情的文字，一定不會以現在這樣欣忭的形式出場的。

　　最後想說的是，對於一個寫作愛好者來講，要想讓精妙文字成為自己的狗，那就得天天似蜜蜂追逐花朵般親近文字，並且讓這樣的親近——成為一種美麗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