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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村邊的鷹

手機:M版  分類:經典散文  編輯:pp958

住在村邊的鷹 標籤:窗邊的小豆豆 窗邊的的小豆豆

  鷹相比於別的鳥有些神聖,大概緣於它們的難得一見和威猛。

  在村莊的周圍很少能見到鷹,鷹是一種孤傲的鳥,它們從來是獨來獨往,我行我素。偶爾難得地見到一隻,或許它正舒展着翅在村外的山頂上盤旋,或是正迎着風,翅膀一動都不動地懸在半空里,像是被什麼釘住了,風箏一樣地掛在那,遠遠的,讓人可望而不可及。它逐漸地成為村莊的一個符號,變成一種圖騰。

  鷹幾乎不進村子,破天荒地看到一隻誤闖進村子裡面來的鷹,那它定是飛倦了,在村子裡面藉著東西托足歇歇腳。有幾次我見到它們把身子落在村子里最高的地方。那不是大樹,而是遠高過樹頭的一戶人家屋后的電視桿上。它停在天線上,聳起了肩膀,俯對着這個百十戶人家的村子狼窺虎視。它們有狼一般冷酷和犀利的眼神。村子里的各種家禽從而亂作了一團,公雞帶着一隊母雞一溜小跑潛進院子里,或乾脆就近伏到柴禾垛的根下去。鴨和鵝也驚慌了,伸長着脖子,側着臉看,想看清楚那究竟是個什麼東西,站得那樣的高高在上。

  鷹總與村莊保持着若即若離的一種關係,它們把窩築在村外的楊樹帶里,高高地挑在枝頭。鷹產很少的崽,若是多了,也會彼此之間互相排擠,而最終剩下僅有的一根獨苗。村裡的孟大一次外出在村外的土壕里捉到一隻小鷹,還不會飛,遂把它帶回村子里來養起來。那小鷹的嘴極刁,除卻葷腥不動口,喂它米飯和土豆都沒用,後來孟大就到西河給它撈小魚小蝦吃,這它倒不忌口,一番狼吞虎咽。

  村外那隻失去了孩子的老鷹尋了幾天小鷹無果,脾氣開始變得暴躁,它潛伏在窩旁的林子里開始伺機攻擊路人。見有人經過,它就從樹上飛機一樣地俯衝下來對着來人一頓狂轟亂炸。一次,村裡的小學老師周提褲子從外村下班騎着摩托路過,那隻憤怒的老鷹竟然從高空一頭紮下來,一爪子叨在他的頭上,周提褲子在慌亂之中摩托撂了片,擦傷了臉。從那以後村民們再外出經過那段林蔭路便都提心弔膽起來。

  孟大家是三間草房,他在屋檐下吊起一根橫杆,用一根細鎖鏈把鷹的一隻腳給綁了,另一頭則拴在橫杆上,那鷹就每天站在橫杆上左顧右盼,一副樂不思蜀的樣子,一天天的羽翼漸豐。這場景不禁讓我聯想到曾見過的古畫,古畫中的美人兩隻纖纖玉手端着食飲來喂架上的鸚鵡,真是妙趣橫生。

  有一天,孟大下田回來,卻發現他家的鷹在足夠強壯之後居然掙斷了鎖鏈飛走了,只在屋檐下留下一個空空的橫杆和一隻被拉變形的鐵環。有一天夜裡,在土炕上睡得迷迷糊糊的孟大聽到他家的屋檐下啪啦的一聲響,他分辨出那是一隻很大的鳥翅膀拍打屋檐的聲音。孟大急忙起身扒了敞開的窗口探看,卻什麼也沒看見,只有一根空蕩蕩的橫木杆還在。天上沒有月亮,夜沉沉的,安靜得很。孟大猜想,一定是那隻小鷹回來了,可打那以後,那隻小鷹卻再沒出現過,它飛走了,不知到哪裡去了,連村邊的那隻老鷹也不見了。

  有一年春,天旱得厲害,村民們都在拉水種田。村子的東面有一眼大井,很多人都大車小輛地在那裡等着接水。我冷不丁地一抬頭,見東南方的天空上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兩隻鷹,它們的四隻爪子彼此兩兩地抓在一起,正在高空里線錘一樣地翻滾着向下落,但在它們距地面有一房多高的時候又猛地鬆開了抓牢的腳爪旋風一般地重又盤旋到高空里去。我知道,它們在做遊戲呢,在打情罵俏呢,如果它們是一公一母兩隻鷹的話。如果是兩隻公的鷹,那它們肯定是在打架呢,其中有一隻一定是侵佔了另一隻的地盤,它們正在你死我活,大打出手。村民們都停下來,豎茬茬地站起身戳在那裡仰頭觀看,他們都被這場景驚呆了,因為他們很少同時見到兩隻鷹同時出現,也更想不到鷹竟然會有如此這般的舉動和身手,就像是一種高空雜技,他們相信自己看到了一場驚世駭俗的表演。

  等我完成一天的活計,回到村莊里,那兩隻打鬧的鷹早已經不見了,天空又被重新騰空出來,略顯空洞,而我則直直地站在村子里連片的房舍間望着那塊空空的天空發獃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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