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葉（一）

　　敘述自二伯之筆

　　落葉（一）

　　中秋季節，人們沉浸在秋收的喜悅，陶醉在秋風吹拂臉頰，偶感一絲秋涼的時候。樹上的葉子也悄悄地掉下幾片，父親看着慢慢變黃的樹葉，在迷茫，昏睡，惋惜中離開了他牽挂的親人。

　　父親就這樣走了，走的時候一句話也說不出，有好多話又想說，睜着眼睛走到了生命的盡頭，很不情願的離開了拼搏一生的世界。

　　他老人家彌留之際，老天都在流淚，生活中的父親生命不多了，太陽才出來，幾天的陰霾天氣壓抑的喘不過氣來，父親享受着太陽的光澤，在母親的懷裡靜靜地走完了自己的生命歷程。

　　對於父親的離去，我們全家失去了生活的支柱。對父親的眷戀之情油然而生，正如孩子們所言，爺爺走了，美麗的天使把爺爺的靈魂帶到了天堂，其實爺爺沒有走，他老人家永遠活在我們心中。

　　我們悲痛欲絕，沒有更好的語言能表達我的心情，為此在病逝四周年的日子，獻上一篇回憶文章，以懷念老人家生命不息與癌抗爭的恆心，奮鬥不止戰勝病魔的信心。通過這篇文章表達生命是因奮鬥而精彩，因頑強而挺立，因努力而成功，因健康而矍鑠，因樂觀而美麗，因平凡而閃光。石可破，不可奪其堅，丹可磨，不可奪其赤。做人也要這樣當生命畫上句號的時候，炫麗的風采依然綻放。有花不開獨自開，牡丹被貶洛陽開，俏艷臘梅鵲枝俏，花中仙子蝶戀花。

　　父親安息吧，您永垂不朽！！！

　　父親個頭不是很高，看起來很有稜角，說話思路清晰，底氣很足，頭腦靈活，思維敏捷，在家排行二，大爺他們不在家，爺爺是老實巴交的莊稼漢，全家的大小事都落在了父親肩上，聽老人講，父親小時候就擔當起了家庭的重擔，帶着幾個弟弟為了生活挖野菜，早早的輟學去隊里掙工分，爺爺家實在太窮了，全家口人就一床被子，吃了上頓兒沒下頓兒，在這樣的環境下，父親去了內蒙呼和浩特，父親工作認真熱情好學，苦鑽技術，努力上進，贏得車間主任及同事的好評，很快提拔到人事科做管理，但當時父親文化底子薄，況當幹部掙得又少，他毅然決定回到一線，年左右趕上下放，父親自己決定回到家鄉，再後來落實政策，再找原來的證明材料，什麼也沒找到，對此父親很遺憾，他的回家是自願的，如熬到現在，父親肯定會有一番作為，這就是命。

　　當我記事的時候，我們和三叔住兩裡間的房子，一家住一間半，家裡依然很窮，三叔家要好過一點因為三叔在機磨坊推磨，打掃打掃下腳料拿回家給孩子們做吃的，趕上三嬸高興給一小塊，如不高興臉一沉，什麼也看不見，我當時抱怨，咱家為什麼這麼窮，聽母親說，沒法不窮，父親全家都顧着，疼這個，疼那個，奶奶有病，得花錢，得蓋房。母親和父親見面天就娶過來了，所有的東西都是借的，包括被子，枕頭桌子椅子杯子都是借的，等母親回來后，家裡一無所有，有的僅是母親陪嫁過來的東西，面對這種情況，母親大哭一場，但又有什麼辦法呢，只能發誓自己努力，白手起家，第一件事就是蓋房，談何容易，拿什麼蓋呀，這樣，父親找鄰居商量，騰出一片地，全是豬圈大坑，為了把大坑填平，父親每天點起來，用小推車，一里半路程，早上還要到地里掙工分，最好的飯是每天能吃飽就很知足了，趕上冬天，晚上散工后，拿着洋鎬把凍土劈開，好讓第二天省點勁，父親抱着一個信念，一定要蓋屬於自己的房子，父親一推就是三年，風雨無阻，沒有愚公移山的精神根本不可能把房子蓋起，說來簡單，當時的條件，生活的檔次，做起來根本就不可想象，在農村有這樣一種說法，如果你恨一個人，就動員他蓋房，蓋下來人身體的透支是很大的，營養跟不上，也許一輩子都緩不過來，父親沒有別人動員，自己憑藉在牙縫裡和母親省吃儉用，一生蓋了五處房子，不但沒壓垮，反而精神矍鑠，村裡人不明白，他們家一沒副業，二沒掙錢的，別人最多蓋兩處就很不容易了，他們家怎麼蓋的這麼多處房子呢？其實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我們知道，當別人家吃白面的時候，我們家還在吃玉米面，當別人家在外面聊大天時，我們全家拉土，脫坯，當別人家過年穿着洋布衣服時，我們還穿着母親自己織的粗布上中學，當別人隨意吃着冰棍，我們還在為一年只有一次一角錢三棵冰棍期盼，因為窮別人小瞧我們，認為我們家根本不可能蓋得起房，我們用汗水沖刷了辛酸的淚水，我們用淚水撫平了心裡上的創傷，我們就是這樣過來的，不管你信不信，我信，因為我是親歷者。

　　有了房以後，父親對我們的教育很上心，希望我們家能出個真正的大學生，在當時誰家如有個大學生，是個光宗耀祖的事情，所以父親在我們身上下了很大的功夫，特別是我哥，他是老大，寄希望於一身，可我哥卻不是上學的料，每次考試都不及格，父親就很生氣，印象最深的是，怎麼教都教不會，父親打了哥哥，鼻子流血了，後來父親很後悔，不應打孩子，因此我和弟弟在學習上沒有挨過打，學習也不是太好，也許祖墳上沒有這根蒿子，我們沒有一個是靠學習走出農村大門的，父親是個農村人，靠着一種執着，辦了許多人辦不到的事，哥哥當兵，退伍，轉業到鐵路。我到北京工作，三弟當兵，提干。我們兄弟幾個能有今天，無不凝聚着父親的心血和汗水，父親在九泉之下可以安息了，現在我們的孩子都大了，自己養了孩子后，才知道父愛是那樣的無私，偉大，聖潔，高尚。

　　我參加工作一年春節回家，父親很高興，時常擺上酒，我們爺幾個喝幾杯，這在原來根本是不敢想的，父親脾氣很暴，我們幾個平時就很怕他，吃飯是大氣都不敢出，來了客人，不能上桌子，只能吃客人剩下的，如今父親把我們看成大人了，有問題，各抒己見，發表看法，父親時常組織家庭會議暢所欲言，開誠布公，把家庭矛盾扼殺在搖籃中，極其巧妙的處理家庭中不和諧的音符，我們家始終是村裡的五好家庭，父親也以此自豪。

　　父親是村裡為數不多的明白人，誰家娶媳婦或白事，父親多數是總理（日常負責人）他總是好幾天就開始醞釀辦事的程序，什麼人適合幹什麼事，先後順序，父親都安排的有條理，父親管過的事很少有紕漏，總是很圓滑的擺平各種複雜的關係，農村禮法比較多，挑理的也比較多，講究一些老理，稍不留神就會費力不討好，所以凡是父親應下的事，只要父親在，東家就放心，各方面都想到東家前面，村裡都佩服父親解決錯綜複雜問題的能力，但換來的是早早白髮上頭，睡眠少，高血壓，日夜操勞以致病魔纏身，雖然村裡為失去這樣一個人而惋惜，但永遠也比不上我們全家對父親的牽挂之情，

　　父親有過在外工作的經歷，所以回來后，在大隊辦廠跑業務，全國各地的跑，汽車剎車片銷路不錯，其後擔任副廠長，生產責任制后，到小隊當隊長帶領村民種棉花，當年就是大豐收，好過之後，父親急流勇退，專心搞好自己家的事，但鄉里死活讓父親擔任村代表，鄉里派的代表對父親評價很高，有事也願意和父親商量，村裡幾屆書記都尊敬父親，父親只是一個農民，他用農民的樸實心態做着樸實的工作，抱着一顆平常心做着平常的事，正是這些平常小事刻畫了父親的人格魅力，這就是無私的父親。

　　父親一心為家，條件好后艱苦樸素的作風，在老人身上發揚光大，錢不隨便亂花，我們哥三的事都辦完了。望著兒孫滿堂，享受天倫之樂的父親我們從心裡高興，多少年的願望都實現了，兩位老人可以在不像原來一樣在牙縫裡省錢了，想吃什麼就吃什麼，老人為我們嘔心瀝血讓老人安享晚年，健康長壽，快樂一生是我們最大的心愿。

　　年秋天，是家裡最忙碌的季節，大哥工作很忙，家裡十多畝地，父親還象小夥子一樣種地，付出的比小夥子還要多，地長得比別人差一點都不行，每年地里收成，都是父親最高興的日子，莊稼都比別人家長的好，收成也是最高的，父親不服老，付出了常人難以想象的辛苦，辛苦的代價是健康的付出，他透支了明天的健康，秋後不久，父親感到自己很不舒服，人也消廋了很多，事實上頭半年就已經有這個苗頭了，只不過是吃點葯緩和一下而已，後來發覺人越來越消瘦，父親認為是胃病。結果出來后，可怕的事情發生了，種種跡象表明是癌症，大哥大嫂他們晚上在村北的地里給我打電話，我聽到后頓時懵了，難道說好人不長壽，賴人活千年，我們想辦法瞞着父親，想辦法尋求最好的治療方案，和五叔商量后，他很着急，自己的二哥一生坎坷，在五個兄弟中付出最多，五叔最小，父母親特別疼愛和我哥哥年齡相仿的五叔，五叔的成長，傾注了我父母心血，在人生道路上，父親的付出超出了我爺爺對五叔的付出，母親生活上關心他，直到現在，五叔把我父母比做父母，每次五叔回老家，父母就像接貴賓一樣款待，走的時候，還要帶上自己不捨得吃的土特產，如今父親有病了五叔真的很着急，為了及早治病，我們大家毅然決定來北京治病。

　　年月日，父親出現到北京火車站的時候，穿着灰色的上衣，在人群里我一眼就看到了父親，用不自然的笑容掩飾着對病魔的恐懼，他消瘦的面容，我真得在審視父親知道病情后的狀態，我們四目相對時，我真受不了了，這就是那個一生堅強，自立，樂觀的父親嗎，步履蹣跚，就這樣進入老年了嗎可前幾天還在熱火朝天的收莊稼呢？開拖拉機，在地里澆地，現在這個消息不是真的，這應是一個誤診。

　　晚上我們和五叔一塊吃的飯，父親覺得拉麵很好吃，但沒吃多少就開始噎了，我們的心情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