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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母親上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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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母親上墳 標籤:母親節

  又是一年一度的除夕。

  大清早,就有人放鞭炮。鞭炮聲時斷時續,或遠或近,此起彼伏,山鳴谷應。鞭炮的響聲,像槍聲,像炮聲,一直要持續到明天。除夕,就像一場激烈而持久的戰鬥。

  除夕的主要儀式是上墳、團年,都要放鞭炮,約定俗成,歷來如此。團年,就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好好地吃一頓團年飯。中國人戀家,縱使遠隔千山萬水,都要想方設法回家過年。團年之團,實則是團圓、團結之意。一年一次,使“回家”成為一種美麗的期盼,美麗的牽挂,深入心靈。血脈,無論怎樣延長,因此都會永遠相連;親情,無論相隔多遠,因此都會永遠凝聚。

  團年之前要上墳。上墳和團年,或早或晚,都要放鞭炮,這是團年的信號。

  故老相傳,“年”是一種兇猛的獸,除夕這天就會出來傷人。但“年”怕響聲,只要一放鞭炮,“年”就落荒而逃,相因成習。團年前放鞭炮,寓着除舊迎新的意思,噼噼啪啪的響聲,熱熱鬧鬧,是慶賀,更是祈願。

  上墳,也要放鞭炮。對於逝去的親人,在墳前放鞭炮,燒香燒紙,用來寄託哀思。這放鞭炮,是一種表白,也是一種告知。近些年,上墳放鞭炮,往往被一些人用以炫富,鬥富,變了味。

  吃了早飯,我和女兒去給母親上墳。

  母親已經去世三整年了,墳前那棵翠柏也已長成了盈盈一握粗細。墳邊的野草,不久前被人燒過。墳上添了一層新土,被整修過。不知是哪位親戚幫的忙,我說不出的感激。已經有人先我給母親上了墳。女兒很憂傷,雖讀研究生了,依然不能接受奶奶故去的事實,難以忘懷疼愛她的奶奶。

  在母親的墳前,我燒了紙,點燃香,放起了鞭炮。

  鄉下人過年,是男人和孩子的節日,最苦的是婦女。起得最早,睡得最晚,要弄飯,要收撿,要招待客人,要服侍牲口,比平日里更忙碌,更辛苦。這極不公平。

  我成家之前,一到年關,什麼事都由母親獨自操持。母親是一個好強的人,愛臉面,凡事總怕落於人后。父親是一個極懶散的人,滿腦子的大男子主義,家務事上從來都是袖手旁觀。一進入臘月里,母親就極少睡個圇囫覺。要切糖,打豆腐,炸果子,蒸粑粑,做糍粑。親戚多,零零散散地來。一個客人,也要弄一頓飯,不肯馬虎。成家后,妻子多少能幫些忙。因為很長一段時間我們和父母不在一處生活,妻子總是有些像做客。直到我們把他們接來同住,過年的事情才交給妻子處理,母親也就清閑了兩三年而已。

  我讀書的那些年,母親為我吃了很多苦。那時,貧窮的農村,除了餵豬,再沒有什麼掙錢的門路。那幾年,家運不好,上天似乎要故意折磨母親似的。一圈豬,養着養着,看看膘肥體壯就可以變成錢了,忽然就染上瘟疫,一頭頭死掉了。為此,母親是束手無策,只有干著急,一頭青絲早早地就急白了。

  為了給我湊學費,母親聽說何首烏能賣錢,她就遍山遍嶺地去挖何首烏。一天往返幾十里,渴了喝口溪水,餓了啃口乾娘。那些年,母親挖過黃連樹兜,捋過狗骨頭葉,砍過廖竹,甚至種起了烤煙。只要能掙錢,再苦再累她也能忍受。母親的辛勞,支撐着我順利地完成學業。她老人家怕我讀書分心,從來不把這些苦楚講給我聽。

  想起苦了一輩子的母親,我十分傷感。要是她老人家知道,她拼死拼活,換來的是兒子還沒有沒讀多少書的農民工一天掙得多,日子沒他們滋潤,不知該作何想!使母親拼死拼活失去意義,是我不孝。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

  舅舅家就在坎下。上完墳,我們在舅舅家稍稍坐了一下。母親臨死的時候,唯一的遺囑,是要我多照看舅舅——她唯一的親弟弟。舅舅和表弟過,表弟老大不小了,仍未成家。看着舅舅,更思念母親。一方面,我覺得舅舅有子女,還輪不到我照顧;另一方面,其實我即使想照顧,也是有心無力。一家就兩個大老爺們,舅舅日子過得不是很如意,家裡冷冷清清,嗅不出多少年味。是我愧對母親,愧對舅舅。無關痛癢地和舅舅拉了一陣子家常,我再也坐不住,扔下幾百塊錢,我就和女兒逃跑似的回家了。

  有一些人家,開始團年了。空氣里,彌散着一種飯菜的甜香和爆竹的硝煙味。

  鞭炮還在持續地響着,山鳴谷應,天地宛如音響。在這場戰鬥中,全民皆兵,人人奮威,宛如在向舊的時代衝殺。

  回到家,妻正忙着。我和女兒,也投入到瑣碎而甜蜜的家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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