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墳

　　??也許是很久沒回家的緣故，所以在夢裡常出現一些故鄉的事物。自小生活了十幾年的故鄉，也算的上山清水秀，只是貧窮了一點。政府讓今年遷徙，儘管很不舍，父輩們也無可奈何。

　　??工作待遇還過的去，只是太枯燥，也沒有發展的前景。我匆匆辭了職，裹了行李趕回了家。今年天旱，草木和糧食像病奄奄的少女，蒼白的神色讓人心疼。起風的時候，塵土來的緊，撲在臉上，嘴唇乾了一層又一層，父輩們生活了這麼久，似乎已經習慣。我在這裡長大成人，出門在外快十年，沒有什麼建樹，卻總習慣抱怨這要命的環境。母親總笑着勸我不要聲張，說鄉親們要笑話，畢竟這是生我養我的地方，比如娘，就算再怎麼醜陋，也是不能嫌棄的。我默默地不再開腔。

　　??故鄉永遠是遊子的一個夢，難以言說又割捨不了，無論走多麼遠，那淡淡的鄉愁還是縈繞在心頭的。我接連兩三個春節沒回家，也沒有去祭奠爺爺奶奶。想想他們二老曾給我的愛，淚水慢慢浸了出來。從鎮里的小賣部出來，手上已是一堆祭奠用品，乘着午後斜陽未落，徑自爬上了山頭。

　　??在我的故鄉，還是老式的土葬，墳頭上並不立碑。每當有老人去世，先是選墳地，做棺木，再落土為安，儘管不科學，但父輩們依然故我。遠遠地就可以看到凸起的墳堆，儘管爺爺和奶奶去世的時候相差十多年，但還是永眠在一起，我想他們在黃泉的路上應該不寂寞。或許是時間過的久，墳上突現出很多枯死的草，讓我感到很是荒涼。雨水的肆意沖刷，已經把墳邊的很不完整，有些地方已經塌陷下去。看來父親也沒有去理會，實在不應該啊。往事悠悠，爺爺奶奶對我的疼愛我至今還依稀記得，彷彿昨天，又像過了好幾個世紀。聽母親講，我小時候嘴巴很甜，給爺爺奶奶許下了很多的諾言，說長大了怎麼照顧和孝敬他們，現在快到而立之年，也有了實現諾言的基本條件，而他們卻早已經遠去，與我陰陽相隔。想到這些，突然心裡揪心地疼，頭暈暈的，整個人很沉重的樣子。我燒了些紙錢，上了香，給爺爺點燃了一支香煙，奠了酒，磕了幾個響頭，看着香火燃燒，藍色的煙裊裊上升，心裡才略微好受些，過了許久才慢慢的移步下山來。

　　??老家有習俗，除了清明要上墳，春節的第二天早上也要上墳的。我在千里之遙，自然沒有時間趕來，這次本不該去的，奈何以後沒有機會，索性去了。似乎所做的夢裡，就有爺爺奶奶的音容笑貌，也許真的是他們想念長孫了，故託夢於我。平日里，我的生活很平淡，自然很難想起這些。先前交了女朋友，她父親病故不久，正好又是春節，催促我與她去給她父親上墳，我匆匆從外地趕回來，不料碰到了她的母親，大約我哪天穿戴不好，也沒怎麼說話，她母親對我印象不大好。讓我別去，我見她的眼光里滿是傷感，傷感地離開。誰料第二天她母親又讓我們去，因為有事走不開，結果她很怨恨的樣子，我在電話里說明緣由並道歉，好不容易才做罷，但這件事也最終升級到了冷戰的地步，我性子倔強，她也是，兩個人不歡而散。想想真的很可笑，我一直自以為聰明，卻常犯一些弱智的錯誤。

　　活着的時候，我們的生活模式各不相同。就是死後埋葬的方式，每個地方也不盡相同。我長年在外，見過很多地方的墳墓，有奢華的讓人生厭的，也有簡單的使人心裡難受的。總之，人死後，一切都了結了，也沒有必要再計較什麼。也許生命的終點就是什麼都不是，什麼都不再深究。

　　??料理了一些瑣事後，我又踏上了歸程。家裡遷徙后，我再不會千里迢迢去故鄉了，而爺爺奶奶的墳，還會有誰燃起香火，默默而去呢？

　　(作者：亦男亦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