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山四季

　　關山的春天來了，悠悠暖意，步履蹣跚。自從汽車將我們送到這海撥2300米高的原始森林腹地里的關山收費站，已經經歷了兩個冬夏。漫長的收費生活就這樣在那個冬天開始了。進入這片森林的時候風雪交加，我甚至都懷疑現在真的是春天嗎？那醒來最早的冰淋花還沒有來得及開放，只有潔白的雪花在天空中飄飄洒洒。

　　深山裡的夜晚是沉寂的。圍坐在火爐旁邊，山裡人講述着大山裡的故事。這故事一直講到漫山遍野都綠了。遠遠望去，在那鬱鬱蔥蔥的山林後面，在那雲霧環抱的群山盡頭，那烏龍一樣的公路，盤旋而上，只至關山隧道。

　　清晨靜靜的，草尖上的露珠被飄然而來的汽車聲悄悄震落。寂寞與艱辛伴着悠遠的旋律，換來了潤潤的春雨。在濛濛細雨中，那隻山雀也欣然接受着大自然賜予的這份特殊的洗禮。

　　雨季來臨，路邊草叢裡，一隻受傷的錦雞引起山裡人的關注。這是一種帶有靈性的鳥。放飛自由卻又怕它再經受不幸，抱回來為它療傷，卻不知為什麼，它又引頸而死去。一個生命的結束給年輕的收費員心裡蒙上了些許的傷感。生命本不該如此短暫、如此脆弱。錦雞鳥死了，但這片山林里又響起了更多的鳥的鳴叫聲。

　　夏日來了嗎，夏日真的來了。但山裡的夏日卻缺少浪漫的情懷。還是這些人，還是這身質樸的不能再質樸的衣裳，多的只是與那隻小狗在林間的歡呼雀躍。在大山裡，還有什麼是比人的快樂更加重要的東西。一隻蘑菇在雨後長出，一隻小鹿豎起耳朵聽同伴的訊息，還有小松鼠跳來蹦去的傳遞着消息，這就是森林王國，那麼和諧、那麼富有情趣。山裡人說，這片林子屬於自然界的所有生命。在收費站的票亭里，每天迎送着來來往往的車輛，依然用真情向山外訴說著大山裡平安的消息。陽光依然這樣日復一日的沐浴着這片神奇的土地。

　　通往山下的路，我們每月只能往返兩次，在這深山老林里，生命是平等的。越過峻岭，趟過大河，三小時的路程，一百多公里的山路才到才能到家。為的是去看看父母和妻兒，再見一見山外久別的朋友。

　　秋日的氣氛深深的籠罩在山頂，日漸枯黃的灌木中，秋風染黃了紅樺樹的葉子，卻抹不去松青的四季常青。日子悄悄延續着，深秋的涼意悠悠地、沉甸甸地伴隨着夕陽歸來。算算時間，上半年檢查快結束了，收費員也快到了休假回家的日子。在寂寞的秋色中，會常常看到這樣一種景色：悠遠的天空映襯着年輕收費員的身影，伴着激情與喧嘩呵護着身邊的那條公路。

　　當茫茫的秋色漸漸褪去，我再一次回望這片蒼茫的山林，這是關山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鋪天蓋地、紛紛揚揚、飄飄洒洒。把山上染白了，把山下染白了，把一切都覆蓋得嚴嚴實實。這讓山上和山下的人措手不及，收費員們打冰掃雪，撒防滑料。風雪中車輛慢慢的行進；風雪中親人們盼着收費員早早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