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
手機：M版 分類：抒情散文 編輯：得得9
不知道為什麼，我一直對燭光情有獨鍾。夜深了，點上一支蠟燭，在單人宿舍里一個人靜靜的坐着。柔和而安詳的燭光，照亮了書桌上一尺見方的地方，房間的四周處在溫馨的幽暗之中，給人一種寧靜的感覺。我喜歡在這樣的情境下看書，在美文和詩歌中盡情的徜徉。子夜熒熒，一燈如豆，那桔紅色的火焰在微微跳躍，象深埋在內心的希望，雖無從言說，但從不曾遺忘。窗外，朦朧的月色籠罩着靜謐的小鎮，月光如水，靜靜的流淌，沒有波瀾，也沒有時間的痕迹；薄霧悄然升起，天地之間籠罩着一層薄薄的輕紗。整個世界處在一個虛無飄渺的夢境之中。
這樣的夢境，我好像在哪裡見過。大概很久了，二十年前吧，也是一座靜謐的小鎮。窗外透出昏暗的燭光，一位少年秉燭夜讀。遠處，群山如黛，月色朦朧，三汊港小鎮的一處偏僻庭 院。這座庭院原先的主人是一位善良而痴情的女人，她男人到科威特打工，女人在家苦苦守候；然而伊戰爆發，男人再也沒有回來。女人團聚的夢想破滅了，她崩潰了……這座庭院從此荒廢。少年只是後來才知道這個凄美的故事。人世間不是所有的努力都有結果，也不是所有的願望都能實現。生活有時給你開一個大大的玩笑，所有的付出都是白費，終點又回到了起點。那一年，少年被擠下了高考的獨木橋。
每個人都有心中的夢想，童年的夢是單純的五彩斑斕，遠離這個世界的蕪雜紛繁，但後來才知道，汗水是鹹的，淚水是苦澀的。每個人都有難忘的一幕沉澱在心頭，像溫暖的燭光映照着寂寞的窗花，給夜行者指引了歸宿的方向，那份內心的感動，美麗的憂傷，還有一絲莫名的惆悵。一首《釵頭鳳》，陸遊和唐婉的沈園相遇，詮釋了有情人難成眷屬的心酸與無奈。美麗的相約只因終生錯過，才成為永恆，成就了那份憂傷的美麗。李商隱一定知道，淚乾了，因為生命走到了盡頭；思盡了，紅顏已變成了白霜。可是，那穿越千年的淺吟低唱，再也無法回到當年出發的地方。
又好像是十五年前的那個夜晚，在贛西北寂靜的山林里，夜色如漆，松濤如海。一位孤獨的旅行者，腳步蹣跚，身心疲憊。當現實與理想分離，內心的固守蒼白無力，他的心中已沒有希望，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心繫何方。啊！又是一縷燭光！從叢林的縫隙中透出，暖暖的，若隱若現，就在不遠的前方。生活中也許一個燦爛的微笑，一個美麗而又善意的謊言，即便就是那晨鐘暮鼓的黃卷青燈，也能給落泊者一絲溫暖的慰藉，一個恍如隔世的希望。旅行者看到的正是山野寺僧誦經的燭光。
我忽然想到了自己，那一年內心無依，四處輾轉。山茶花開了，一路清香，她就在你的面前，你也許看不到；百靈鳥唱了，玲瓏百轉，她就在你的身旁，你也許聽不到。曾經有位哲人說過，巨大的傷痛，歷史將給予巨大的補償。人生的苦澀也許會釀成一杯美酒，心靈的痛楚可能是一筆意想不到的財富。
多年以後，經過長長的漂泊，我回到了家鄉。二十年來，往事如昨，不再回首。但那朦朧月色中秉燭夜讀的燭光，始終在我心中搖曳，從來不曾遺忘……
2013.5.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