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在輪椅上

　　夕陽西下，已看不到兒時那美妙得日落西山，我陪着母親在已是城市化的鄉間柏油路上散步，周圍已經沒有兒時可以聽到的蛙叫蟬鳴，沒有了兒時可以聞到的野花的香，只有三五成群晚飯後出來散步納涼閑聊的人。

　　“你看”母親說，我順着母親示意的地方看去，昏黃的路燈下我朦朧的看到兩個人，一個坐在輪椅上，一個坐在路邊。母親上去搭訕對着坐在輪椅上那個的老太太說：“你又坐在輪椅上暈暈（暈暈家鄉話指舒適悠閑）。”滿面紅光的老太太咧開嘴笑着，口水順着嘴角流出來，這是一個腦淤血的病人，右邊身子已經僵硬，老頭看到口水流出微笑着站起身用手帕給老太太擦。我心裡突然有一絲感動，因為不知道農村的輩分就省略稱呼說：“她的面色可真好，一點都不象病人。”母親說：“那是老伴照顧得好，包括兒女也無人能及得照顧。”這時侯老太太伸了一下左邊可以動的手指，老伴笑着說：“這是要和你們一起散步。”我驚訝的問：“你怎麼知道？”老頭笑着說：“是呀，十八年了，老伴一直不能說話，我從她簡略的手勢里知道她的一切意圖。老伴對我也是依賴到了寸步不離的地步，有時候象個嬰孩似的，只要我離開一會兒就會哭鬧，情緒不好對她的病不好，所以我無論走到哪裡都帶她在身邊。今晚早點睡，她不能吹電扇，昨天晚上太熱，我給他扇了一整晚的扇子”老頭說話的時候朦朧中我看到他依然帶着微笑。看老太太的身板，可以估算她的身高有165CM，老伴已經年過七旬，過去還好，我很難想象在這般年歲吃飯還好，他是如何一個人照過老伴的盥洗如廁的，我感嘆老頭的不易和老太太的“福氣”雖然病癱18年但是看不到她臉上一絲的悲涼，倒是有嬰孩般的燦爛地笑。

　　一路走，一路傾聽，老頭在講平日里的瑣碎。我陷入了沉思：愛是什麼？每個人都不知道自己年老時的樣子，人生如戲，你看得到開始卻猜不到結局，他們的開始也許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平淡無奇，一切物質上比現代時髦的“裸婚”還要“裸”那個年代不得不“裸”的“裸婚”，男人在縣城裡工作很少回家，女人在家默默地養兒育女、種地、操持家務，似乎除了習慣苦難就沒有其它，好像都不曾想過有怨言，在那個年代似乎沒有懷疑誰出軌，更沒有“小三”產生的糾葛，帶來的煩惱，沒有誰主張自我，日子就在兒女不斷長大中在指縫裡劃過，我想也許男人一輩子對女人沒說過“我愛你”，女人在接受18年無微不至的照顧后也沒有想到用她無聲的手勢告訴老伴：“我愛你”。但是我卻相信愛已經在他們的笑容里，眼神里……

　　我們的生活中，我們在追求什麼？現在的人生活得越來越空虛寂寞，聽着一首首情歌，在覓愛中迷失自我，每一個年輕人都在問：“愛是什麼？我愛誰？又有誰來愛我？”愛這個亘古不變的話題，活在每個人心靈的深處，到底是什麼？中國的《梁祝》還是莎士比亞的《羅密歐與朱麗葉》還是凄美的《人鬼情未了》？

　　雖然人生如戲，看得到開始看不到結局，但是愛在婚姻進行中，不是詩歌，不是劇本，不是傳說……沒有波瀾壯闊，最最平凡真實的愛我想應該是你看到自己或自己的另一半暮年時輪椅上無言的甚至還流着口水燦爛的笑吧。

　　也許一生的愛沉澱到最後，就應該是在輪椅的車輪里一圈圈轉動，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