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燭光

　　“他感到了無窮的孤獨；永遠的孤獨。兩個對面的情侶；白髮老伴兒的孤獨，···，···孤獨，如哪棄嬰，有人收養嗎···，···？”

　　——題記

　　今天是周日，涓生的妻一大早便急着要去岳父家。涓生的岳父病了。

　　就所謂漫長；所謂短暫而言；人活到了古稀之歲，一如哪一盞兒油燈，不停息的燃放了七十餘年。發光生輝，照己照人，生生的煎熬。臨到了暮年，捻子已燒結成炭，油也所剩無幾。在風平雲靜中尚可以生出淡淡的萎黃的光；顫慄的火苗在抖動中或尚能勉強維持，卻已是耐不得許久了。

　　涓生與妻一同去，進門的第一眼即瞄在了緊裹着布罩的空調機上。天氣已熱到近四十度；室內的氣溫也在三十度上下。空調怎麼還沒使喚上呢？

　　涓生不由分說，就去卸下布罩。又拆開機殼，拿下濾清網；刷去灰塵，而後再裝上。通電源，開機。陣陣涼風兒掠過身體，清涼的感覺似乎沁入了心脾。好舒服啊！

　　說話間，弟媳到了。進門便說：啊！涼快啊！舒服啊！我一直叫咱爸將大空調用上，說了幾回呢！硬是不聽。你看，這一下多麼涼快！

　　岳母訕訕的說：我給你爸說了。你爸犟呢！不聽啊！

　　涓生岳父的病就和這空調相關。卧室有小空調，於是常常緊閉了卧室的門在裡面納涼。在這所謂的桑拿天，老人家一會兒進了卧室；一會兒來在客廳。一里一外，熱熱冷冷，忽夏忽冬。就像一個人將手掌忽的擱熱氣上灼熱；忽的再置入冰水中寒冷。老弱之軀受得了如此的折騰么？就這樣一如是數幾天，涓生的岳父就病倒了。

　　弟媳卻說起來她家的夏日了。太熱了，大大小小的幾部空調同時工作；家裡哪兒爽快哪兒睡。孩子們在空調下矇著個厚被窩，那個睡法兒才叫舒服呢！

　　弟媳自顧自的浪諞着，全不顧及他人的神色。弟媳滿臉上溢滿了紅紅的暈色；滿是了得意與幸福。

　　岳父岳母在極其認真聽弟媳的說話了。倆人目光木然，神情黯淡。少有表情；沒有言語。

　　涓生依稀記得早些年的岳父家可不是這樣的。那時孫子們小；孫子多。同是在這屋內，岳父家的大小空調是關此開彼；要麼是同時開着。裡外兩台電視，同時播放，各是各人要看的節目。想想看，兩個空調可以相互渲染；兩台電視卻不能互相擾亂了。於是每個屋子門緊閉着；空調機都得開着，這成為自然而然的常事了。而今呢！孫輩們長大了，有了各自的學業或者事業。亦無需爺爺奶奶的看護了。就各回各家，不在老人處居住了。

　　涓生此一刻在給家裡人講使用空調的大道理。什麼是大道理呢？就是要創造大環境；就好象夏日裡到了城市的大廈，站在門口你就會覺得涼颼颼的。爾後你走進大廈就會感覺到處溫涼若初春；愜意而舒坦。再瞅瞅玻璃窗外炎炎烈日，你不知該是先感慨還是先享用，樂不思返。所以說家裡的整體環境也應是相對恆定的溫度。而不能是一處冷，一處熱，人會受不了的。時間及久，人就會感冒，得病就是自然了。

　　可是呢！這樣的大理誰會不知道。可人家大廈多是掙錢的地方；那多是靠強大的資本和利益在支撐着呢！而家庭呢？尤其是老年人居住的空巢？

　　兒女們都成家了。各有各的日子，有窮有富。富的許是會以為，有錢了也不能成為非得照顧父母的理由啊！誰說了掙的錢多了就一定要拿給父母用呢？有了錢也是自己辛辛苦苦打拚着掙下的。除了自己的子女，誰又能絕對的享用這錢呢？窮的許是會以為，天塌了有大個子撐着。有錢的就應該多孝敬父母；掙錢的能力還不是父母和家裡培養成的。譬如說家裡某時節的錢就都供養你念了大學。···，···。於是，動議，再商議就成為必然。然而，···，···。

　　兒女們各自成了家，有了自個的日子。養育兒女是各自的事情；而父母是大家的。這個界限與共識彼此很明白，立場極堅定。既然父母同屬於大家，那就是共同義務了。似乎沒人願意主動多擔當了。（可也是，人就是這麼著一輩接一輩過來的，這也是傳統啊。父母養育了子女，父母在贍養他們的父母時也曾遇見過的問題，可是現在卻臨到了自己）。父母在養子女時是或缺了私心的；是不遺餘力的。很少聽說父母養育子女時還藏着掖着，給自己個留一手的。可是，子女養活父母一如逆水行舟。少了風帆鼓力，還得奮力划槳；又有誰不願意順風使船呢！

　　除了那些大有作為的父母以外；普通人家的父母，那些一生中除了養活子女而未能給自己的暮年積攢下財富的父母們，他們的晚年一定該是慘淡的么？

　　還是回到空調的話題上。難道涓生的岳父會不知道在炎夏酷暑里，滿屋的清涼會使人感覺舒服么？父母們為什麼要刻苦自己的暮年，不多的餘生呢？

　　涓生的岳父母已經是風燭殘年了；在於他們，夏夏冬冬的時日亦不知道還多幾許？

　　只是希望普天下為人父母的子女們或者尚未成家，卻只待來日的子女們——當然包括了我們自己。多些悟性，多些良心發現，多些善目慧心。

　　要知道：家裡的老人是到了需要兒女扶攜着過日子的年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