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和想想

　　??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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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惶惶來，有人匆匆去，坐下來的，也只是小息片刻。

　　??車站不是家，來去的都是匆匆的旅人，立在站台上送一個遠行的朋友，盪過我眼瞳的，不是熙熙攘攘的人流，是一朵朵在風中飄過來又盪過去的浮雲，是歷史銅境中來來去去、有喜有悲的過客。前面的腳剛烙上水泥看台，後面的腳潮一般將它淹沒。

　　??我也是這個城市的過客。今天，是我來送遠門的朋友，相信明朝就是另一群朋友送我，都市不是我的都市，我只是流浪到這裡的旅人，儘管我留戀那寬敞的林蔭道，那明亮的藏書館，那文明的生活方式，但這一切不屬於我，我從該來的地方來，自然要到該去的地方去，我只是這個都市的過客，此刻，從繁華的南京路到幽靜的中山園，我印下的足跡，明日就會被風、被雨、被另外一樣來旅行的腳步抹更乾淨。

　　??立在站台上，看一個個匆匆的過客，我陡然明白，人生也是這樣一個站，每個人都是這站上的歸客，今晚我們在站台送一些人，迎一些人，明晨，又有人在這裡，送另外的人，迎另外的客。在這裡，有和無，窮和富，都只是在瞬間，小草一生默默無聞，潔本質來迎質去。鮮花艷麗，冬日也是零落成泥。在這來與去，開與謝的反覆中，我黑髮間已添白髮，額上已有皺紋，儘管我眷念青春，珍惜愛情，可我留不住時光，收不住腳步，擋不住時光滾滾的車輪。

　　??相信人生是個站，我是站上的過客，相信帶不來的東西，也不會帶走，我來自泥土，終還要歸於泥土，留在塵世間的，會被時間的風、歷史的雨，洗刷得乾乾淨淨。所以我把功名利碌生死悲喜看得極淡。我是一朵流浪的雲，我不會對得失、成敗、有無耿耿於懷，它們只是風，縱然給我帶來浮雲，帶我漂泊天涯，但我流浪的腳，絕不會為誰停留，因為，我只是一個過客，我沒有自己。

　　??2007、1、27於養心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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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幾時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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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小的時候特喜歡明亮，連晚上睡覺，都要開着微弱的照明燈，這就是苦了神經衰弱的我，以至使我快要患上恐光症了。

　　??而有明月的晚上，我則可以松馳神經了，拉開厚重的窗帘，月光爬進卧室，就是“床頭明月光，疑是地上霜”的樣子，整個一間屋，比亮着鎢管燈還要明晰。月光是柔和的，如水似乳，清澈透明。躺在床上，目睹天上朗月，破窗而入，沐浴着全身，一種清涼溫和被人撫慰的感覺，催眠劑樣，讓我很快輕鬆入眠。絕不像燈光、錐子樣，直刺我的眼，我的心，我的中樞神經。讓我總有種被人盯逼的慌恐。儘管燈下我不住喃喃自語，睡吧，睡吧，可惜就是不能安寧平和地入夢。

　　??一直想不透，一樣的光，為什麼給我不是同樣的感受，難得這世界所謂有得必有失，人類創造的文明，最終又必然毀滅人類。想遠古之日，人類白天鑽石去火生活，夜晚躺在黑暗之中，橫豎八百里，一片沉寂，但睡的安心、踏實。今天，人類進步了，發明了一種種的照明工具，使我們再免受黑暗中摸索之苦，但自從有了電、有了燈，我們常常就沒有了自己的隱私，那種被監視的滋味，絕不比黑暗中碰破額頭、揮斷手腳好受。

　　??由愛燈到恨燈，從隱隱約約的無好感，到咬牙切齒的恨。但為了孩子，卻也只能對它的挑畔，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無可奈何，但只要明月落在床前，我就會狠拉一下開關，彷彿要一次結束它的生命，卻又不能不手下留情，明月不常有，而孩子沒有一個晚上能離開光亮。

　　??飽受夜晚亮燈之苦，就盼望孩子也有朝一日厭燈，那我們父女自可同仇敵氣，夜晚睡前，不但可以關閉大燈、小燈、照明燈、裝潢燈，甚至可以砸碎所有燈具。一次沒有燈光的安閑，體驗祖先的生活。只可惜，這只是現在的奢望，孩子還愛着燈，我只能盼着明月高懸了。

　　??明月不常有，常有是我燈下不入夢的苦痛。

　　??2007、1、28於養心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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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倒的泥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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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竟如願地在黃土高原上拋錨了。

　　??我迫不急待地讓司機打開車門，一雙腳踏上了夢寐的黃土地，坦坦蕩蕩高原上，不知是因為風化的、還是凍酥的原故，軟綿綿的刻着我一個又一個腳印。就在貼近黃土的那一刻，我彷彿找到了祖宗，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激動，都說男人是泥土做的骨肉，那麼黃種人黑頭髮的我，就是這黃土做的吧，真不知這茫茫黃土高原上，哪一塊里流淌着我的血液。共2頁,當前第1頁1〖作者：飄飄逸塵〗

　　??同時在黃土上來回走動的，還有兩個年輕人，一高一矮，高的很胖，矮的十分清瘦，呼呼的北風，把兩張臉膛抽得通紅通紅的。或許抵不住寒冷的攻擊，高個子把雙手從褲里抽出，狠狠地搓動，然後來回抹着臉。

　　??“小杜，你媽昨晚說你了吧”？胖子問瘦子

　　??“沒有呢，倒是爸爸罵了幾句，罵我書沒讀好，又異想天開去倒騰什麼皮貨”。瘦子一臉苦相。

　　??“也不能怪他，你爸那個火暴性子，別人說三倒四，他哪受得了，好在他也只是說說罷了”。胖子寬慰瘦，說著又把兩手直往衣兜里送。

　　??“唉——小周，你就說說，這做生意哪點不好，做正當生意，掙辛苦錢，中國人那麼多，哪有那麼多大學可上”一口氣從瘦子嘴中衝出來，怨怨地如心中的不平。

　　??“管他呢，當初我高考落榜，初出家門，也聽了不少閑話，風涼話說多了肯定會爛舌頭”。胖子坦然地笑起來，連瘦子也跟着大笑。

　　??片刻的沉默，兩個青年一動不動地緊盯着腳下的黃土地，象是要從這塊黃土地中掘出金子似的，須臾，胖子驚嘆。

　　??“小杜，你說我們象不象黃土”。

　　??“黃土”瘦子不得要領，一臉迷惑，我也迷茫地睜着眼睛。

　　??“嗯，是黃土，平平凡凡的，哪裡都有，但只要給水，只要給種子，它就會長出果實”。

　　??他這一點悟，瘦子也若有所思地點頭。剎那間我的心也顫動了。都說黃土高原的漢子，純樸似金，可他們不僅純樸，而且聰穎，是充滿智慧的哲人。確實如此，他們是黃土，是黃土塑成的永不會坍塌的中國人。

　　??這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以後，我的心原上，總佇立着兩個黃皮膚的年輕人。

　　??2007、1、27於養心齋

　　共2頁,當前第2頁2〖作者：飄飄逸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