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度溫暖

　　文/七七

　　清晨未醒時分，做了些許荒誕詭譎的夢。現已大抵忘卻了，只記得很無助，然後不停翻身，最後驚醒來。天蒙蒙亮了，只是，微涼。

　　睜開眼睛，窗外依稀有昨夜入睡前的淅淅雨。站在窗前，捋捋蓬亂的頭髮。細如銀絲的雨線攜着剔透晶瑩的光亮在玻璃上縱橫交錯成一張如裂般細膩的畫面，模糊了外面世界。想起了兒時呵氣在玻璃窗上圖畫的稚氣臉龐，那時沒有一種叫做陰天的天氣，那時也沒有一種叫做難過的心情。只是此刻懂得了有種銘記叫做忘記。那些不捨得片段似乎清晰倒影在玻璃窗前，若幽藍天光映齣兒時琥珀般的潤澤，懷念不已。

　　推開被模糊的玻璃窗，清新微涼空氣里有泥土氣息的醇香，天空下着蒙蒙梨花雨。滴落水面上泛不起漣漪的細膩是它恩賜於春天的暖暖耳語。陽台屋檐欲滴的水珠用晶瑩的弧度凝聚着眼前畫面里所有安然的場景，過濾了鉛灰色天空的沉悶。此刻，天空沒有雲，沒有陽光，只有陰天。倘若天幕也有表情，那此刻就是毫無表情。

　　我想，這樣的清晨或許我會想些什麼，與快樂有關的。

　　出門時我在考慮是否要帶把傘，老實說我是打算就這樣走進雨里，就如從前那樣。可轉念一想，一個頭髮毛糙，面色黯然的形象就在我腦海里浮現，似乎有點太過頹廢了，我想，這樣安然的畫面里真的不適合出現一個後現代模糊的形象。可大多時候我都堅信美是用來守望和紀念的，而不是打碎。

　　於是，帶着傘出門了。一個人撐傘徐徐踱步在去公司的路上，儘管我知道我這麼慢地走似乎會遲到，但顯然接連紛菲而下的雨點是可以在短時間讓我忘卻時間轉輪饕餮年華里的泛黃片段。路兩旁的綠化帶里不知名的灌木開着火紅而纖細如絲不知名的小花。一年四季這種植物都默默地支起那渾圓如毛球的花傘，從不被四季變遷里繁褥的規則牽絆，這是南方以南的這座城市溫暖的氣候恩賜與它的倔強。這樣的城市我讀不懂枯黃，讀不懂逝去。每每經過總是會被它倔強的紅色感動着，不是感動它的鮮紅艷麗，不是感動它的默默枯榮，而是感動它在綠肥紅瘦，鶯飛草長里的年年如舊。

　　只是，該問何人，方是海棠依舊。；

　　近些日子裡心境平靜得出乎我的意料。此刻心裡更是平靜得可清晰聽見雨線針腳來回傘面的腳步聲。

　　遠處，望不見昔日城市在繁華下鋒利冰冷的生硬輪廓，白茫茫一片。是這瀟瀟雨線密密織成的千丈薄紗，用它細膩的縴手輕撫城市在浮華里尷尬的硬傷，一切都是可以變得朦朧而祥和。我想，有時候天空就應該如此毫無道理地下場雨，因為有太多心靈需要洗禮。

　　忙碌感傷的人啊，聽場細雨，聽雨水說淚水的鹹度，聽淚水說心靈的感悟。然後，沉思，過濾，淡去，忘卻，那些無以名狀的感傷。

　　而我，永世都將擁抱這樣的七度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