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

　　周波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帘前默默地抽着煙，周六清晨的陽光有點熱了。對面五樓的她已起床在做陽台的衛生，每天的清晨她都會把她家的陽台擦洗乾淨。今天的她穿着露着肩膀的淺綠色緊身上衣，白皙的皮膚讓人聯想到剛出水的芙蓉。周波遠遠地看着她極力伸臂擦玻璃，她的短髮也隨着她手臂的揮動而律動着。她拉開了窗玻璃，用雞毛撣子輕輕地彈着細細的灰塵，幾綹頭髮已緊緊地貼在她的額頭上。周波心頭有點緊，真想伸出手為她擦把汗，可距離太遠。她打掃完衛生，一轉身進了她的屋，齊膝的黑短裙消失在視線外。周波把煙放在口中吸了吸，冷冷的，一看，煙頭早已是黑黑的。

　　他迴轉身，坐在沙發上，重新燃起煙。在升騰的一圈圈的煙幕中，他看見了她穿着火紅的風衣拎着手提袋急急地上樓梯，一層又一層，像一隻火紅的狐仙；他看見了她着無袖的黑色貼身短衣，白色長褲，黑色高跟的涼鞋，像一隻輕盈的蝴蝶從自己身前飛過，一縷淡淡的茉莉侵襲着周波的五臟六腑，似乎那種清香仍在身前。

　　星期一上班，周波早早地來到辦公室，清理好辦公室。"早上好，周科長！"同辦公室的小陳向周波問好。"早上好！"周波應答。倆人便做起了六月的一個報表。周波一邊細心地填表，一邊傾聽門前的腳步聲。嚓嚓，嚓嚓急促的腳步聲，這個厚重的腳步是她同辦公室張昆的。噔，噔，這才是她的高跟靴聲，他的心不知為何加快了跳動。噔噔聲剛到門前，周波趕緊抬起頭來，總能看到她的高挑背影，然後心滿意足地做起了手中的事。

　　中午，財政局食堂的人有點多。周波打好了飯菜，一個人在餐廳的一角低頭吃着。

　　"嗨，聽說王慧和她的丈夫離婚了。"審計股的章瓊低聲地說。鄰坐的周波聽了，心臟猛咯噔一下：她離了。

　　"別瞎說。"章瓊同一科室的小劉急切地制止說，"你聽誰說的？"過一會兒，小劉還是忍不住問道。

　　"她的愛人的妹妹是我家的表嫂，她說的還有錯？"

　　"哦，難怪有半個月了都沒有看見她的愛人回院子了。"小劉恍然大悟，"多好的一個人啦，可惜她的愛人不欣賞。"

　　"聽說，她的愛人和他大學時的同學暗地裡相好了幾年，那個女人前兩年把婚離了，現在王慧的愛人已和他的那個同學搬到一起住了。"

　　"王慧從前對她愛人的事一點都不知道？"

　　"知道的，但沒法，她愛人不肯回頭。為了逼王慧離婚，她愛人經常關着門打王慧，王慧也倔強，一聲也不吭。一天晚上，有人聽見了王慧一聲慘叫，特別是前一陣子，這叫聲更頻繁了。"

　　"看來，王慧看大勢已去，才同意離的。"

　　周波聽着這一切，有一種心痛的感覺。

　　每天早晨，她還是打掃陽台，周波趁愛人不經意間，就從窗前看王慧幾眼。

　　王慧對這雙眼睛是有感覺的。周波是個好男人，好丈夫。只是這個好男人是別人的，而不是自己的。周波的愛人姣小，可別看她姣小，工作可潑辣了，一般的男人還趕不上她。她是電力局的一把手，而且深得她的員工擁護。周波的愛人每天忙着單位的事，家裡的家務幾乎全是周波的，他還要輔導女兒的學習，可喜的事，女兒的鋼琴已過了九級，成績也是全年級的前幾名，這一直是周波夫婦的驕傲。

　　一晃，秋葉已在風中向樹兒跳着離別的舞，雖不舍，卻也泰然。王慧發現周波時不時的站在單體庭院中的一棵大雪松前，一個人抽着煙。沉思，略帶傷感。王慧站在辦公室窗前，欣賞着這個精品男人。是個好男人，可惜不是我的。

　　天空中已有雪花飛舞，王慧已和幾個好心人介紹的男人見過面，他們都是吃財政飯的，都是由於愛人有問題才和自己的老婆分了手。這些男人啊，把所有的問題都讓老婆扛。特別令王慧無奈的是，每當有男人和自己見面，她都會不自覺地把那些男人和周波比，希望在他們身上找到周波熟悉的東西，可難啊！

　　雪越下越大，天氣預報說，這雪得下半個月。王慧和周波的眼睛越來越怕對視了，再不能在這兒呆下去了，不然，哪一天，自己會讓周波變得不是一個好男人了。

　　"喂，海紅，你在那兒還好嗎……我想去你那兒……那兒曖和……"這一晚，王慧幾乎沒閉眼。

　　第二天一早，王慧提着旅行箱，把一份辭職報告鄭重地放在局長辦公桌上,轉身離去。

　　雪還在下,周波站在窗前,對面樓房燈火通明,唯有她的房子沒有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