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成

手機:M版  分類:寫人散文  編輯:pp958

  福 成

  桑明慶

  福成是“文化大革命”後期從城裡下鄉到我們村的居民戶,當時他大約40來歲,帶着一個七、八歲的男孩。福成從來沒有提起過他的妻子,以至於幾年中人們都不知道他的媳婦是與他離了婚,還是不在人世了?

  福成中等個、偏平臉、鼻子有點凹陷、羅圈腿,說話時還有點結巴。他下放到我村后落戶到了當時的第三生產小隊,住在小隊倉庫的一間平房裡。

  福成農活學的很慢,犁耬鋤耙都幫不上手。犁地時一疙瘩一塊,梨不透,耩地時要麼是深要麼是淺,還耩不直,像長蟲爬的一樣。因此福成總挨小隊長的批評,有時還要受到大隊幹部的責問。開會時小隊長嚴肅地問福成你能不能操點心好好學,福成結結巴巴地說:“中、中,我多操點心好好地學”。可是說歸說,他的農活技術總是上不去,隊長拿他也沒有辦法。所以他的工分在男勞力里最低,只是比女勞力稍高一點。

  福成農活兒幹得不行,但是有一個愛好很受歡迎,那就是吹嗩吶。他的小喇叭吹得有板有眼。晚上,在倉庫小院里只要他一吹小喇叭,總能招來很多社員聽。他吹的《大海航行靠舵手》、《咱們的領袖毛澤東》、《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等十分好聽,跟收音機里放的差不多。有時他吹得來了興緻還會站到房棚上吹,全村人都能聽到。有一天晚上他正吹得起興時,有個社員說:“福成,吹段《抬花轎》中不中?”福成高興的說:“有啥不中的。”於是他擺好架勢猛吹了一段《抬花轎》。隨着那歡快的旋律人們好像看到了娶親的場面,新媳婦坐在花轎里上下顛簸、含羞答答、心花怒放,好不熱鬧。

  可是不知是誰把這件事告到了公社派出所,告他吹 “四舊”,傳播封建迷信。派出所來了幾個戴大沿冒的民警,把福成狠狠地批評了一頓,沒收了他的小喇叭。從此倉庫小院再也聽不到嗩吶聲了。

  自從被沒收小喇叭後福成像霜打了似的焉了,無精打采。農活乾的更沒成色了。有一天,福成斗膽走進小隊長家說出了天大的想法,他想搞副業——嘣玉米花。小隊長一聽立馬用手捂住了福成的嘴,“你真膽大,這是要我的命啊!”福成磨磨蹭蹭又說了半天,小隊長說:“這事我做不了主,需向大隊回報。”小隊長把福成的想法給大隊支書作了回報,支書說:“反正他干農活也不中,有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也不少,你看着辦吧。”這算是大隊支書默認了福成的想法。小隊長也就沒有再阻攔。福成自己投資購買了嘣鍋、煤炭等設備就開張了。一鍋5分錢,從早到晚村裡不斷能聽到“嘭嘭”的開鍋聲,村裡到處瀰漫著清香的玉米花味道。

  可是這清香的味道沒有瀰漫幾天就消失了。原來有人告到公社派出所,告福成走資本主義道路,挖社會主義的牆角。這回可厲害了,不但沒收了嘣玉米花的設備,還拘留了他。

  幾個月後福成被釋放,但整個人看起來蒼老了許多,40來歲的人看上去像60多歲的樣子,本來個頭就不高,這回有點駝背了,看上去就更矮了。

  後來落實政策,他和兒子回到了城裡。傳說回城后沒有安排工作,原因是他下鄉時被拘留過,還有傳說他下鄉后城裡的三間房子被一個親戚給賣了。後來就再也沒有聽到他的消息了。但村裡人卻時常想起他那吹嗩吶的身影和那悠揚動聽的嗩吶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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