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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來吧,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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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來吧,父親! 標籤:父親的病

  在我的印象中,父親身材高大魁梧,高高的鼻樑,黑黑的皮膚,性格隨和中略帶有幾分威嚴,說起話來臉上總愛掛着一絲笑容。

  父親去世已經30年了,可能是年數太久的原因,思念的情緒逐漸有些淡化了。清晨當我打開日曆,才猛然記起今天是6月6號,是父親67歲紀念日。再過幾天又要到父親節了,我情不自禁地拿起筆,想寫一點關於父親的往事,也算是對他老人家一點懷念吧!

  父親出身於1941年6月6日,小時候奶奶都叫他“小六月子”。我的爺爺是位老私熟,那時候家裡很窮,憑着教書得來的糧食維持一家人的生活。因為爺爺當私塾先生,這個得天獨厚的條件使父親很小就進了學堂,可好景不長,在父親念到第三年學的時候,我的一位4歲的姑姑因沒有人照看,玩耍時不幸跌到河中夭折了,一家人傷心不已。父親總共姊妹6個,爺爺奶奶整天要為生活忙碌奔波,無暇顧及到幾個孩子。父親在家中排行老大,自然要負起照看小姊妹的重任,繼續讀書的希望已經成為泡影。父親的哭鬧並沒有改變爺爺的決定,更沒有改變他失學的命運。父親是一位力求上進的人,經常跟着爺爺的後面偷偷學了不少的“子乎者也”,也練就了一手好毛筆字,每次到逢年過節,為左鄰右舍義務寫對聯自然成了父親的一份“美差”。

  父親的嗓音挺好,唱歌特好聽,說話表演幽默滑稽,天生是一塊唱戲的料。可能是爺爺為了彌補父親沒有上學的過錯,在父親15歲的那年被送到了揚州學唱戲。學了兩年以後跟着戲班在各地闖蕩了幾年,後來因為文革以及家庭的原因回到了老家。

  那時候村裡沒有什麼娛樂生活,每當到夏天晚上納晾的時候,村裡的男女老少都不約而同地聚在村口,把我父親圍在中間,一邊搖着扇子,一邊聽着他拉二胡,唱戲曲,那種悠閑自樂的畫面至今還記憶猶新。父親成了當時村子里的名人。我從小就特喜歡看父親演戲,無論是演《秦香蓮》中的陳世美,還是《沙家浜》中的刁德一,雖然演得都是反面角色,但是他精湛、詼諧的表演時常逗的我捧腹大笑。我一直是父親的忠實戲迷,有時候戲演的太晚了,我就會在後台呼呼入睡。父親總是心疼地用演戲服把我蓋好,生怕我着涼。那種父愛的溫暖讓我永生難以忘懷。

  父親年輕的時候在村裡私下談了一個對象,可能是爺爺封建思想的頑固,始終不同意這門親事。父親為此和爺爺彆扭了好長時間,最後因父命難違而告吹。後來經人介紹和我現在的母親成了親。或許是父親心中對婚姻流露出太多的不滿,經常為生活繁瑣而和母親磕磕碰碰、吵吵鬧鬧。打這以後,父親學會了抽煙,也好上了喝酒,日子過的也越來越拮据。

  我的降臨給全家帶來了許多喜氣,因為我的出生確好是我家建新房子上樑的那一天,照農村的說法就是雙喜臨門。已成為四個小孩的父親,自覺身上的擔子越加沉重。一直因婚姻不滿而賭氣不顧家的父親也逐漸萌發做一點小生意的念頭。我們村祖傳着一門手藝,就是用柳條編製笆斗、簸箕等生活用具。那時候村裡幾乎家家都在編織,父親就主動和爺爺商量把村裡這些笆斗和簸箕收集來販到別的地方賣。當時做生意沒有什麼交通工具,全憑父親和爺爺一擔一擔挑到別的鄉村去販賣,賺點微薄的辛苦錢來養家糊口。每次父親外出以後,我門總會在老家的路口張望,因為他在回家的時總會給我們姐弟或多或少帶幾塊燒餅和一些糖果,這也是我們熱切盼他歸來的唯一理由。

  父親長期販賣的勞累,使原本高大結實的身體日益消瘦,經常在夜間醒來時候喊肝區疼痛。母親勸他不要過於勞累,多多注意身體,抽空到醫院去查查。他總是說:“沒事,等販完這趟再說”。就這樣左一趟、右一趟始終沒有停息過,也沒有到醫院查身體的念頭。終於在一次深冬的傍晚,父親暈倒在回家的門口,手裡還緊緊地握着幾塊誘人的燒餅……

  母親把父親送到了縣城醫院,經醫院檢查診斷,肝癌晚期。這一結果猶如晴天霹靂,震倒了我們老少一家人!母親堅持要求醫生為父親動手術,哪怕有一點希望也要儘力爭取。醫生給他做了手術,但沒有經過任何切除治療又縫上了。後來醫生對母親說:“病情惡化到極點,已回天無力了。不開刀還可以讓他多活一點時間。”一家人默默地接受了這個無情的事實,都瞞着父親說做的是膽囊切除手術,很快就會好的。敏感的父親從母親憂傷無助的眼神中似乎覺察到病情的嚴重。從此父親的臉上不再有昔日的光彩,也失去了往日的笑容。臉上盡鐫刻着憂鬱和不舍。

  在父親生病期間,有一次他獨自來到了隔壁大叔家散心,確好碰到同夥伴們玩耍的我。當時天冷的足有零下好幾度,見我還赤着一雙腳奔跑。父親心疼地把我緊緊抱到懷中,用自己溫暖的棉衣裹住了我一雙凍紅的小腳,淚水卻順着我的臉頰流淌。這是我生平第一次看到父親流淚。

  病魔在時刻吞噬着父親,他的身體狀況一天不如一天,但是他還堅強地同病魔抵抗着,哪怕就是爭取分秒的時間,為的就是想和一家人多相處一刻。可樹欲靜而風不止,終於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父親終於不情願地倒下了。臨終前緊緊拉着母親的手,千囑咐萬叮嚀一定把這幾個孩子撫養成人,把二位老人照顧好。生死離別間父親的眼角掛滿了遺憾的淚水,這是他生平第二次流淚,也是他人生中最後一次淚水。父親帶着對人生的眷戀,對一家人的不舍,永遠離開了這個不公的世界

  懵懂的我始終不能理解父親離去的真正含義,總以為他像往常一樣為了生計,去販賣笆斗去了,只是去了更加遙遠的地方。或許一年,或許幾年就能回來。我們兄妹一直在村口張望着,期盼着那發黃的燒餅,誘人的糖果和遠方即將生意歸來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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