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居家裡的梔子花

　　鄰居家有一棵梔子花樹，一棵茂盛的花樹，好大，好大。

　　在一個人口稠密的村莊，很少有人養花種草。每到花開的季節，他家就是我們一班小淘氣關注的地方，原因有二，一是他家有個很利害的老奶奶，不僅罵人，還喜歡找家裡的大人論理，惹的我們恨之入骨；二是他家有一棵梔子花。那棵樹長得茂盛，生長好大一片。老奶奶不準摘，還不準看，後來他家人乾脆做了圍牆。更可恨的是圍牆不高，正好讓我們夠望。這一下把我們饞的夜不能寐。有一天夜晚，村裡幾個最淘的傢伙，乘着月光，搭人梯想翻進走，被狗驚叫，下面的孩子腿一軟，上面人仰馬翻，把圍牆扒倒一片，招的老奶奶，從村東頭罵到村西頭。

　　其實，栽一棵梔子花並不難，剪一節樹枝插入泥土就能生根，是生命力很強的樹。聽過這樣一個故事，說梔子花是仙女變化來的，是天宮七女之一，她嚮往人間的繁華，美麗，與人的善良，下凡變成一棵樹。一位農夫在田埂邊發現了她，把她移植回家，澆水施肥，百般呵護，於是小樹苗長的生機勃勃，開出許多潔白的花朵。為報主人的護花之恩，她白天為主人洗衣燒飯，晚上把暗香騰騰生起，芳香四溢，當地老百姓知道了，家家戶戶養梔子花。

　　聽着這個美麗的故事，我在想，這世間的人用短暫的生命追求榮華富貴，甚至求神拜佛希望富及子孫。生在富貴窩的人，未必那麼好，你看貴為天庭公主，個個思凡，寧願過普通人的平凡生活。她們崇尚善良，即使你上無片瓦遮光，下無立足之地又何妨？這些擁美貌與尊貴的仙女，為何不選一個富豪呢？拾一個現成的富裕豈不容易，她們一定是懂得創造生活的意義，她們都有傳播善心的抱負，懂得真情的不易，更懂得珍惜。這不正是我們這些平凡的眾生應該倡導的嗎？一棵樹，把恩情看得如此之重，實在難得，我禁不住要用最誠摯的熱情讚美它，儘管它只是一棵樹。

　　兒時的記憶己遠去，老奶奶早已不在人世，想起那棵梔子花，如不是老奶奶護着，豈能長的那樣茂盛，多好的一棵樹啊，一樹花香了一村人。多好的老奶奶，在那樣一個簡單的年月，肚子且填不飽，她卻懂得養花護花的道理，你能不讚歎她心靈的美麗嗎？

　　我對面的鄰居在陽台上養了一盆梔子花，樹不大，在夏季也開一些花，這時她家小姑娘頭上總戴着幾朵新鮮梔子花，每每見到她，人未到，香襲來。那稚嫩的臉，天真無邪，純凈活潑，給人一種花人合一的感覺，真希望她長大后，像花一樣美麗，把更多美好的善與愛傳遞的更遠，更久。

　　梔子花樹是仙體生成，它不畏風雨，不懼冰雪，即使天寒地凍也面不改色，在萬物枯萎的季節，依然綻放着綠色的艷，那是仙女用心釀成的綠呀。我為她的品格所嘆服。梔子花是平凡的樹，沒有高大的身段，卻能養眼悅容，即可生於房前屋后，也可盆栽於室，放在哪都是一道景觀。難怪沈周贊它“雪魄冰花涼氣清，曲欄深處艷精神。一鉤新月風牽影，暗送嬌香入畫庭。”家有一株梔子花何等美妙！

　　梔子花是有情的樹，它貢獻的不僅是美麗與芳香，梔子花的根，花，果都是藥材，有瀉火消炎，祛濕之效，是清熱利尿，涼血解毒的良藥。梔子花是愛情樹，被歷代詩人譽為同心花。詩曰“不如山梔子，卻能結同心”。宋代趙彥端作清平樂席上贈人“與我同心梔子，報君百結丁香”。今人讚揚“昔日年華同此醉，芳香便是女人心”。送一束梔子花與你心上人，傳達你的愛意，那是再好不過的禮物。

　　每每站在花前，看着枝頭的花，總被它感動。那一層層的，或初蕾，或含苞，或綻放，各具其妙。初蕾如閨秀的稚嫩，含苞的羞羞答答，怒放的那麼燦爛。聖潔的花瓣掛着晨露，絲絲花蕊，吐着濃香，嗅一嗅醒腦提神，聞一聞潤肺養心。我喜愛梔子花，它具備所有名花的氣質，嬌而不貴；有無數個夜晚我守候它的怒放，彷彿聽見仙子的笑聲。我不忍心採摘，好怕輕褻了它的華貴。但願人們愛惜着欣賞，像梔子花一樣，與美麗為伴，留芳香於人。

　　文/天柱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