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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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銀花
二十八年前,我在農場的無線電廠初識金銀花。
它纏在一排綠色灌木上,細細的藤上幾乎對稱地間隔着開花,一白一黃;白的晶瑩,黃的燦爛,沿小路蜿蜒地爬往我們宿舍附近的小便池,爬上棚頂,垂下來。
早晨急匆匆上班,不太注意它。午後就閑暇多了,方便之後,慢慢往寢室走,太陽斜了,溫暖而不熱烈,金黃銀白的花散發清香,不是濃烈的那種,清爽,有點醒人,花期很長,這朵謝了那朵開,多多少少安慰着寂寞無奈的青春。
回城之後,似乎沒見過它,窮街破巷,破搪瓷碗種點蔥,爛鉛桶堆點泥插枝月季,哪有地方種爬藤的金銀花。
一九九六年十月,我搬到張虹路新居,裝修的時候,特意在院子里攔出一隻角,砌成一米高的花壇,並深挖一米多,清除了所有的垃圾雜物。從附近的蔬菜田取泥,前後忙了一個星期,搬運了兩個立方以上的熟土填滿花壇,又跑了幾個批發市場才買到金銀花,栽了下去。
然而卻不是從前的品種。次年五月,母親也搬來的時候,花燦爛地開了,很密,銀色的花蕾一排排的,先後在五六天內猛烈開放,隨即凋謝。香氣襲人,使我回到農場歲月。
二零零年,我搬到北新涇。此後每年花開,我都回去觀賞,如果忘了,母親會打電話來。平時回去,也要進院子凝視一會綠色的枝葉,花的根越扎越深,枝葉越長越茂,爬滿了院牆的鐵柵欄,還延伸到鄰家,層層疊疊,幾乎成了一堵綠牆。花開的時候,銀燦燦一片,離多遠的清香就撲鼻而來。
母親說,這棵金銀花已是小區一景,很多人待在院牆外觀賞,吮吸花香,還有老人在樹下鍛煉身體。可惜花只能開一個星期。
去年五月初,很晚的時候回母親家取白天留在那裡的自行車,我在門外說了聲走了,不進來了。拐過彎,花香困住我,我停車,靜默在花氣中。
夜深了,路燈很遠,多層住宅黑黢黢的,從窗帘透出的燈光黯淡無神,母親的窗戶也有亮光,然而隔着牆。我的家在半個多小時車程的遠處呢。
我在花的氤氳里有點恍然,遙遠而熟悉的感覺,花就要謝了。一年又過去了。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今天在街上忽然看到盆栽的金銀花,欣然買了一盆放在窗台上,據說這個品種到秋天還要開一次花,可能就是當年農場的那種。
青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