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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繁華夢和上海方言

手機:M版  分類:散文欣賞  編輯:小景

  《海上繁華夢》和上海方言

  10月4日筆會上唐吉慧君的《孫玉聲和<海上繁華夢>》一文,把七八十年前上海灘上一位多產作家呈現在當今讀者面前。我對這本小說發生興趣是因裡面有許多值得重視的上海閑話資料,所以看過幾遍;用書中“壁腳”、“收成”等例句寫成的學術論文,幾年前就發表在核心刊物上。

  我曾在一篇論文中提到,學用上海閑話應朝前多走一步或幾步,不能僅停留在會講這一層面上(雖然會講也還充滿變數),還應在掌握更多的方言詞語上下功夫;或者說,還應多讀點書。這些書,主要是明清、民國以來的滬(吳)語文獻,特別包括當年轟動上海灘的社會小說、言情小說等。這些書不僅好讀、有趣,裡面還有大量當年行用的上海閑話,涉及到語音、詞語、語法等方面,且用字比較規範。論文提到的書之一便是《海上繁華夢》。

  之所以有這個想法,實在是因為現今的上海閑話越來越光怪陸離了,到處都是亂寫現象,明明有本字的也亂寫,不知是真不懂還是故意為之。“中浪向個意思”,分明是“日中心裡”,可就寫成“熱中心裡”;如是,那冬天的“中浪向個意思”怎麼寫?“做人家”則被寫成“做人介”。用上海閑話才能打開的鎖上,凡“啥人”均寫成“撒寧”,如“啥人來三”,偏偏寫成“撒寧來塞”。“撒寧”能等同於“啥人”嗎?“塞”字在上海閑話中是讀“識”的,如“塞牢”、“塞頭”等,同“三”完全不同音。而當你看到“米空”、“大月”等時,能知道原來就是“面孔”、“汏浴”這兩個詞語嗎?好像是剛開化民族新造的文字,故紙媒上有作者直呼為“偽上海話”。話是難聽了點,但反映的是事實。

  上海閑話不是今朝才有的,從上海建縣(上海市的前身)的1292年算起,也有七百多年了。幾百年來一直用得好好的那些字詞,有序流傳到我們這一代,怎麼現在忽然不要、不用而需另造“新字新詞”了呢?即使發音有變化,如“米空”和“面孔”認為是同音,但既然是指“臉”,那為什麼不選擇“面孔”而用“米空”呢?在《海上繁華夢》中,“中浪向個意思”和“做人介”寫的是“日中心”(第1420頁)和“做人家”(第358頁),反映的是地域文化的流傳有序。

  僅就《海上繁華夢》中的上海閑話動詞來說,它們分工細密,職責明確,詞義精確,現實生活中每有一個動作,就有一個動詞。而當你知道某個動詞含義后,就會感到非它不可,無法替代。船靠岸後放跳板,書中用的是“布”(第84頁),十足特色動詞。方言中的“汏”和“洗”同義,但如衣服上局部洗呢?官話無能為力,可上海閑話中有動詞,它叫“湔”(第158頁)。人死後大殮,明末清初吳語小說中就稱“收成”,此書中也是(第551頁)。它們在小說中出現,是上海閑話發展史上的明確記錄,在此之前它們有過,之後,它們還有,至今完整保留在上海西南即原松江府方言中。只是現在,許多流傳有序的特色詞語才生生地人為被消失,帶有的各種信息也就戛然而止。

  當今各路英雄熱情高漲,在上海閑話上各顯其能,甚至各顯神通,都認為自己的最正宗、最正確。但不管哪能,上海閑話用字繼承要多於創新,要知道和要兼顧出現過程及文化傳承,更勿能野豁豁,這個原則不會錯的。因此,看點《海上繁華夢》這樣的書,對學用上海閑話和傳承傳統文化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

  (原載2012年11月27日《文匯報*筆會》,此為原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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