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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言文采深層鉤玄----讀作家曹潔女士《親親阿拉善》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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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語言文采,深層鉤玄

  ——讀作家曹潔女士《親親阿拉善》隨筆

  在《中國散文家》第四期上,發表了我市作家曹潔女士的新作《親親阿拉善》。捧卷欣賞,如入一個審美大觀園,美象迭出,文采斐然,看左是瀑布落壑,看右是仙湖來鸛,真是讓人愛不釋手。

  文采,顯示的是一種藝術語言,有些論著中稱審美語言。

  作者的文采,首先表現在審美思維的出眾。審美思維,一般包括審美想象和審美聯想。

  這篇散文的題目上,有“親親”一詞,這是陝北在愛情領域常用的一個詞,有“吻吻”的意思。作者開篇有幾句話,形象的註解了題目,她情意綿綿的寫道:( : )

  “……我沉醉在悠揚、酣暢、綿長的歌謠里,恍然覺得,自己,也成了阿拉善的孩子。

  姑且,踮起腳尖兒,以虔誠的心,親親阿拉善的額。”

  審美想象是需要情感作為原動力的,正是作者由於喜愛阿拉善,沉醉在阿拉善優美的民歌中,於是在藝術的心靈中幻化出阿拉善的形象,這形象人格化了,是高大美麗的母親,自己是孩子只能仰望,一種母性親昵的人格魅力,使自己異常熱愛,有一種踮起腳尖吻吻的情感衝動。這裡審美想象,不僅把阿拉善這個地名都生命化、人格化和情感化,而且這裡的阿拉善更具有抒情意味,把自己的審美評價蘊含期中,並暗示了全文的情感走向。這正是大手筆的開頭。

  再比如這一段審美想象“這雅布賴,必定是上蒼珍愛的一粒棋子,它不忍心將它放置在顯眼的位置,只珍藏在這少為人知的角落,讓那座長長的大山脈守護着它的安寧。”這裡的審美想象,超越了時空,思維自由翱翔,創造出一個超現實的詩意情景,具有獨特的審美意蘊,表達了作者的審美感受。

  審美聯想,也是使語言富有文采,常用的一種思維方式。成功的審美聯想,必然是生活經驗、審美積澱和思想深邃的結合體。這樣,在心理一旦醞釀成熟,就會憑藉豐厚的語言素養,精彩的表現出來。看兩段作者對比性的聯想:

  “我仔細辨認,新識得一種草:霸王草。那小小的、叢生的草,正開着黃綠色的花,花開如葉,在風中搖曳成別樣的風姿。它,果真是這戈壁灘上的小霸王。試問,有哪一棵參天大樹可以在這裡紮根、站立、招展,迎着凜冽的朔風,站立成一種蒼涼而蔥綠的風景?”

  “久居城中的我們,早已少見這樣零星的燈火,這樣璀璨的星子,我們能看到的,只是刺人眼目的霓虹燈,閃爍着、搖曳着、幻滅着,將你的心紛擾成一團。”

  離開審美聯想,也就沒有這麼富有文採的語言了。作者從小霸王聯想到了參天大樹,在對比中更顯示了小霸王的堅韌,更流露出作者對小霸王的讚美,也蘊含著即使卑微,只要心中不缺少意志,就能在惡劣環境下比參天大樹站得更美。作者也從雅布賴夜晚的星星聯想到城中的霓虹燈,更突出了雅布賴夜晚的寧靜、祥和、無盡的童話般的遐思。

  《文心雕龍》中說“龍鳳以藻繪呈瑞,虎豹以炳蔚凝姿。"劉勰明確的點明了,文采不僅僅是一種美感,還要富有表現力。我們知道,審美語言不同於實用語言,它更追求形象性、情感性和多義性。真正有文採的語言,一定是動情的淚水,掛在語言的腮邊;經驗的風光,美在語言的山野;感悟的花朵,綻在語言的枝頭;思想的陳釀,存在語言的作坊。而作者的文采,正具有豐富的情蘊、意蘊和趣蘊。曾任《人民日報》主任編輯的伍立楊,在《略說散文文采》中說”文采斐然的作品,即閃爍着不可思議的靈光,情感與心境像水一樣使一個個詞彙改變了原來的印象,浸潤在一派新鮮的涵義里。“這正是鞭辟入裡的認識。

  我記得沈括的《夢溪筆談》有一段話:

  度支員外郎宋迪,工畫,尤善為平遠山水。其得意者,有“平沙雁落”、“遠浦帆歸”、“山市晴嵐”、“江天暮雪”、“洞庭秋月”、“瀟相夜雨”、“煙寺晚鐘”、“漁村落照”,謂之“八景”。好事者多傳之。

  後來許多八景之謂,都是來源於此。這八景這麼誘人,其實每一景的名稱,就很有文采。這文采不是說語言華麗,而是蘊含豐富。如煙寺晚鐘,首先意境就很美,傍晚天邊霞光一抹,田野牧牛歸村,一個寺廟在淡淡的煙嵐中,傳出悠揚的鐘聲。大家知道,鐘聲總是緩緩地由高到低,見見消逝,所以給人一種寧靜感,而在夕暮就更顯得靜謐了,山嵐的朦朧也給這意境抹上濃濃的一筆,突出了佛教萬色歸於一空的安靜理念。這文采,不得不叫人驚嘆。

  我們回過頭再看作者這麼一個排比句,”那個夜晚,裝滿了星星,裝滿了童年,裝滿了白楊的清香。“這形式上是有文采,但更富有審美意義的文采,是字裡行間蘊含著的情味、意味和境味。這裡的文采不是紙花,是氣味馥郁的蘭花、菊花或者就是桂花,芳香飄飄蕩蕩漫向人們的心靈。這裡的”星星“、"童年"和”白楊“已經不是用詞典里的詞彙意義可以解釋的了,它們已經浸潤着作者靜謐安詳的感受,暗含着作者對人與自然和諧才是美的理念,流露出作者心中那酣暢淋漓的美感,讓讀者遐思出一個神話般的童話世界。

  有文採的語言,也是蘊含個性化感受的語言。這樣的語言,我就是我,有我鮮明的個性特徵。一個傑出的作家,絕不會以別人的感受代替自己的感受。這種感受,或樸素,或奇特,都是心中自然的產物。王勃《江亭夜月送別二首(其二)》曰:“亂煙籠碧砌,飛月向南端。寂寂離亭掩,江山此夜寒。”其中一個”飛“字,很明顯是作者獨特的感受,越是與行人情深意長,越是珍惜相聚之歡,就越是感到聚散匆匆。一個”寒“字,哪裡是自然氣溫之低,分明是因行人遠去,自己感到寂寞凄清。以我們看這都是錯覺,但從作者的心理情感來看,只能說正覺。再遠一些,比如《詩經。河廣》,“誰謂河廣?一葦杭之。誰謂宋遠?跂予望之。誰謂河廣?曾不容刀,誰謂宋遠?曾不崇朝。”是說誰說河面太寬?只要一葉蘆葦就可以渡過去。誰說宋國路太遠?踮起腳尖來就望見。誰說河面太寬廣?還不能容下一隻小船。誰說宋國路太遠?走到還不需一早晨的時間。這種感受,表現了被宋國休回家的衛女,思念兒子,不畏水廣路遠的阻隔,含有不畏水廣路遠的氣概,更顯示了一種母性的光輝。文采,就是從這獨特的感受中凸顯出來。袁宏道在《序小修詩》中說“獨抒性靈,不拘格套。非從自己胸臆流出,不肯下筆。”當代散文理論家林非在《我心中渴望的散文》中也說“散文無疑是一種主觀性很強,個性異常鮮明的文體,因此在它裡面就不可能沒有`我`的出現。“正是。

  大家看曹潔女士的這麼一段文字:”尚記2011年10月,我曾初到阿拉善,淺入騰格里沙漠,臨水月亮湖。那時,正是蒹葭蒼蒼,但伊人麗影,早已消匿於沙漠深處,我追逐不到她美麗的幻影,只忘情地流連,把自己玩兒成一粒沙子,在月亮湖裡,成水,成蒹葭,成傳說。“誰會有這樣的感受呢?在審美靜照中,作者的審美想象有魔幻之力,物我兩忘,由於自己對水、蒹葭和傳說的傾心入情,自己感到自己就是水,就是蒹葭,就是傳說。有文採的語言,有超常的時間知覺,如”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有超常的情景知覺,如”黑雲壓城城欲摧“,而這裡作者有超常的自我知覺。

  語言的創造性特質,是文採的內核。只能拾人牙慧,哪裡可以稱為有文采。作者比喻在沙中前行,”我追逐着沙的世界,翻越過一輪一輪的沙丘,不停地向前,再向前,如浪,翻滾着;如魚,游弋着;如水,流淌着“,多麼新穎別緻;比喻沙,”我看到沙紋如水、沙脊如刀、沙流如蛇,看到真切的沙魚,看到細膩的魚鱗,也看到水的漣漪,一波波地,隨風,隨那風的妙手,向著遠方,盪開去,盪開去……“多麼貼切,多麼具有視覺形象感,又多麼傳神。

  有創造,你的文采,看到的是你,而不是李白,不是杜甫,不是蘇軾曾鞏,也不是矛盾魯迅,你就是你。這才是真正的作家。這樣,文采展現的是你的才情,你的智慧,你的創造力。你的作品,才能自豪的立於文壇。

  創造,是作家永遠的一個主題。不創造,任何精美的語言,都會隨着時間的流逝而產生審美疲勞。比如,以“紅雨”來指桃花亂落,開始來看確實這樣的代字,可簡潔,可避俗,可含蓄,但在不斷重複中,一切美感喪失殆盡。

  在曹潔的散文作品中,創造是那麼自覺,是那麼熟稔,是那麼精彩!她的語言文采,熠熠有輝,魅力迷人。有創造性的語言,必定就有文學才華的脊樑,有文化積澱的滋潤,有審美經驗的綠化,有思想涵養的加重。人常說,藝高人膽大,今天我對這句話,有了新的認識。她舉“風”的詞語,竟然敢一下列舉三四十個,但我們讀了不覺得多,只覺得有一種酣暢淋漓的感受,把風的神奇,極具震撼力的表現出來。這是一種特殊的詞語排比,沒有入骨三分的審美價值判斷,沒有大家的銳利感受,哪裡敢這樣富有創新的應用。大家不妨讀讀這段;

  ”涉入巴丹吉林,我才真正看到風的威勢,感受到風的魅力。那是一雙大自然的妙手啊,強勁柔韌,落指成采,渾圓出一處處沙灣,點燃出一個個風景,呵護着一泓泓海子。在這樣的自然傑作面前,所有關乎“風”的詞語,諸如風雲、風雨、風語、風貌、風景、風光、風劍、風刃、風塵、風魔、風口、風浪、風霜、風馬、風神、風舞、風天、風物、風土、風味、風輕、風順、風逝、風趣、風味、風韻、風華、風骨、風格、風采、風度、風範、風流、風情、風尚、風騷……等等,都不能描其形、繪其色、狀其神。“

  文學作品,不是個人獨享的夜點,是要面向社會的,那麼就不得不考慮社會價值。語言的文采,自然不例外,也要考慮能否給人以美的享受;或者破人愁悶,讓人一樂;或者讓人哭讓人笑讓人悲讓人怒:或者真的腹有詩書氣自華了;或者讓我們讀懂了世界的那一頁書;或者讓人沉思、聯想、頓悟。沒有任何社會價值的語言,怎麼也不能說有文采。有文采,應該更美,更感人,更強烈!如果我們情趣高雅,如果我們情感高尚,如果我們胸襟恢弘,如果我們精神巍峨,如果我們思想深沉,那麼我們的語言文采中,必然會投下它們的影子。我們不妨再品味品味她的文筆:

  “我曾經見過江南水鄉的船娘,她們身着藍色的蠟染印花布衣,嬌美的身子站在船頭,搖出一水的嫵媚,也柔美出一河的蓮花,安靜了遊子們的心”

  “多想做一粒被上帝疼在心底的沙子,蜷縮在你的懷抱。走離你的最後一步,我在小小腳窩裡,播了一粒自由的種子。”

  我在這篇短文中,只能選擇她散文中鳳毛麟角的一些語段。要更真實的感受女作家語言的文采,還是看看她眾多的作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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