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奇八大石

　　離開廟兒溝的廟宇，出得幽林，有兩條路可以選擇。一條是返回哈密的路，一條就是去八大石的路。

　　介紹的圖文說，八大石有草原、有牧場、有牧人的氈房，有盛開櫻花的山谷，有哈密王的避暑行宮。最主要的一條說，八大石鎖在天山深處的喀爾里克山主峰托木爾提峰的南坡上，海拔1900多米，有“石頭灘上的花園”的美譽。

　　八大石有奇景，對於獵奇成癮的我來說，能不前去一覽？於是毅然決然地駕車走上去八大石的山路。

　　才進入山谷中，一下子就被眼前的景緻吸引上了。山內果然與山外不同。山是一塊石，石是一座山，像怪獸、像城堡、像佛塔、像層樓，形態各異，各顯神奇，吸引着我的心和眼。而且，巨石累積的山，山山相連，迤邐而去，直撲托木爾提峰。巨石相連的山谷或坡頭上，是略顯稀疏的綠色牧草，有些牧草乾脆懶洋洋地掛在石頭的縫隙里，等待牛羊啃食。我駕車所能走的路也是順着山勢越來越高，逼迫的我只能以低速檔爬坡，邊走邊欣賞着這天山深處的奇景。

　　空山無人靜，鳥鳴山更幽。一路上少有行人或車輛通過，就連那些放牧的牧人以及被牧的牛羊，好像也為了這空山的靜不知躲到什麼地方了。更懾人心魄的是，山谷里不時傳來飛鳥的歌唱，似乎在用歌聲歡迎我這個不速之客的到來。而且，鳥鳴更顯得山的高遠與空曠。

　　由於山上剛下過雨，路面濕漉漉地，因此我駕車必須格外小心。就這樣，我一邊看着奇石，聽着鳥鳴，獵着美景，一路爬行而來，走到一個突然地下坡地段，遇上了四個維吾爾牧人。

　　算算進山的路程，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個多小時，而我才顛簸了30公里的山路。找一處空曠的地段停下車來，我主動走上前去給牧人發煙，他們搖頭說都不抽煙。我問牧人：“八大石還有多遠？”

　　一個牧人用馬鞭指着山的盡頭說：“不遠了，也就十來公里。”然後圍着我的車轉了幾圈，聳聳肩，擺擺手，看着我直搖頭。

　　我繼續追問：“路不好走嗎？”

　　牧人指着前方的路回道：“前面都是砂石路，高高的車可以過去，你這個車嘛，矮了，過不去的。”

　　看着牧人堅持的樣子，我不得不打消繼續前行的念頭，可心中似有不忍，就站上一處山坡，朝着八大石的方向，足足望了有半個小時。

　　告別牧人，我只好向回返。我想，下次一定要找一個越野車再來八大石，可又想想，下次是什麼時候呢？

　　返程的路上，鳥兒繼續歌唱。已經聽不到來時的歡快了，反倒覺得山鳥在用鳴叫譏笑我的懦弱與半途而廢。車到返程的中途，突然地從一山谷中冒出十幾峰駱駝來，昂着高傲的頭顱橫穿馬路，我不得不停車等待。為示友好，我打着喇叭問候駱駝，可只有一峰駱駝仰起頭來，傲慢地望了我一眼，其它駱駝竟連看我的興趣都沒有，急急地穿過馬路忙乎它們的吃草事業去了。

　　出得山谷，我停下車來做途中檢查。回望托木爾提峰，依舊是那樣的安靜，守望着天山腳下的戈壁與綠洲，好像也在等待着遊人的光顧。此時，我忽然想起王介甫公在《游褒禪山記》里有一句話：盡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無悔矣，其孰能譏之乎？況天山的飛鳥、牧人、駱駝，本不是為遊人而存在的，遊人來則來矣，去則去矣，與他們何干？又何來譏笑與傲慢呢？

　　想到這裡，我為自己的“多情”慚愧不已，深深地再次回望一眼喀爾里克山，驅車向駐地趕去。

　　（2012年7月18日於新疆哈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