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神算無遺

　　“皈依道、皈依經、皈依師，一戒違真、二戒殺生、三戒偷盜、四戒邪淫、五戒妄語，一願大道流行普天懷德、二願一切有生咸皆悟道、三願九夜幽魂一時解脫、四願孤爽無依鹹得受生、五願天下太平五穀豐熟、六願臣忠子孝君仁父慈、七願四海會同冤親和釋、八願潛胞處卵鹹得生成、九願積疾新痾旋即痊癒、十願孤露眾生豐衣足食……”鐘鼓里，三皈五戒、十願響亮，善眾一口、停頓起伏、聲震外場；兩進道宇、四圍牆裙，或蹲或坐、或立或馱、父子青年，面視牆內、指指畫畫、隨聲抑揚。茂子，且行且賣、顫顫悠悠、抓擔緊緊、無行自走；三尺立攤、鍾打之鬼，仆倒血舌、四肢抽搐、五官灰獰、唾聲淹沒。

　　“施米了、施米了，還有葯！、還有葯！”，門臉前側、拾級二階，三合土夯、青石鋪面、牆裙迤邐，進深一丈、面寬二丈、門東施捨；台南五丈、青磚成壁，高盈六尺、面寬丈五、主脊硬山，兩面道字、正楷正立、斗大黑光；壁后斗旗、二桿鑄鐵、高盈五丈、斗盛糧雜、以敬天地；“浩然正氣、護國庇民”頂掛長方、絲線鑲邊、土布厚織，黑底金字、二旗搖曳、蒼生苦祈。廣亮正門、寬深一丈，六柱三檁、主脊懸山；“為善系昌祖有餘殃殃盡義昌、為惡不天祖有積德德盡義滅”板木黑漆、紅紙黑字，揚善抑惡、其意鑿鑿；“城隍廟”黑底木匾、金字行書、亮人眼目；一對石獅，赫立門前、張牙舞爪、嘯天怒吼；門庭藻井、二龍戲珠、五行相剋、驅火於前。東牆八仙、三道后坐，一老招呼、二小布施；膏、葯、劑、貼、散，麻紙包放、散置桌上，淡香撲鼻、行醫遠病；小米陳黃、百斤五袋，口兒挽開、輕味慢揚；無腹飢者、轆轆薄衣、忙趕行長；一人一升、一病一葯、一事一定，老者呼頭、二童言尾，四肢五官、忙爛歪斜、不亦樂乎；門前觀地、計有三頃，六畝坪地、萬人空場，行當買賣、喧嚷天沸。茂子，無心觀看、擔子漸飄、悠過庭台，踉蹌八仙、囑託熟道、駐擔幫看。

　　兩進院落、正房各三，邊上甬道、曲通後院，後院側室、東西共四，主院廂房、一溜五間，院寬兩丈、善人擁堵、法事不絕、信徒批輪；西首供奉、十殿閻王，手持法器、面目猙獰；東首泥塑、十八司獄，緊握刑具、肅然不苟；“刀山油鍋、鋸解剜心、割鼻挖眼、雷劈斧鑿”場面血腥、毛囊發豎、不敢種豆。繞行近殿、三層石階，步道兩旁，三重木樓、西鍾東鼓；主殿肅穆、漆門大開；商紂陳塘、總兵李靖，右手仗劍、左手托塔，傲立祥雲、四海靖平，側後夫人、戎裝肅立，四邊傍圍、金木哪吒，或怒或思、金剛風火，虎虎生機、惟妙惟肖、莊嚴肅穆、殺氣逼人；左右側殿，文武財神、范蠡關羽，青袍測算、卧蠶緊鎖，小童陪侍、栩栩如生。殿房內，鼎足座座、香燃紅紅，濃香渺渺；殿房外，高香炷炷、煙霧騰騰、交相朦朧；“作事姦邪任爾焚香無益，居心正直見吾不拜何妨”柱聯黑字、草書叱吒、霧中現光。

　　“咚、咚、咚、咚，叮啉、叮啉”，“道由心學、心假香傅、香焚玉爐、心存帝前，真靈下盼、仙旆臨軒、令臣關告、逕達九天”，“咚、咚、咚、咚，叮啉、叮啉”；茂子在捐了一個銀元功德、等了一炷香點后，五老丁的進表科儀粉墨開場了。鍾、鼓、笙、管、笛、雲鑼、響板、二胡，伴着誦念、徐徐拉幕。廟門內中、壇口正位，桃木小劍、辟邪倒掛；主壇八仙、背倚殿階，神龕蓮雲、高香三炷、鼎式香爐，斗、燈、劍、鏡、令牌、木魚、笏板、法尺、印、如意，十樣法器、泛着神威、桌擺整齊；東西香案，木雕懺牌、引磬鐺釵、香煙沉沉；粗布織綉、八尺見方、八卦圖案、法場地鋪；左右各三，道鞋圓口、經衣紅黃、無有圖案，黃楊插發、一字巾扎、手持拂塵；中間法師，頭頂蓮花、玉簪結髮，腳踏雲履、高筒白襪，左手法鈴、右手七星，紫色法衣、慧劍飄飄，郁羅蕭台、日月星辰、八卦寶塔、龍鳳麒麟，金銀絲綉、五色耀眼、神仙風動。“開闢、化壇、捲廉、風燈、金玉、赦水、請聖、燒香、上齋、沖表”香煙朦朦、法樂聲中、喧嘩塵里，道士，燒香跪奏，金鐘玉磬，敕水灑凈、奉安諸神；法師，陰陽七星、法鈴聲聲，步罡踏斗、元神飛升，默念表文、通告天庭，祈求眾神、賜福延齡；和着道樂、伴着經聲，轉瞬間將齋醮科儀推向高潮。進表儀式結束后，茂子請了道符，謝別法師，走至廟門；“茂子哥”，“誰叫呢？”，茂子還沉浸在鼓響鐘鳴、仙樂班班、神仙渺渺之中，打了個愣怔；猛回頭，正殿五脊六獸的懸山頂下“毗沙鎮邪”匾額襯托的一面算盤激入眼帘，“666，，888”木骨風蝕、上下珠打、色斑漆褪。“人海茫茫、外鬼當道，難道，天竺佛助、中華精神、不敵倭酋嗎？抑或，封神眾多、爭食煙火、無暇他顧”；“嘩啦啦”、“嘩啦啦”，茂子正尋思間，一陣靈風、斗旗飄起，“浩然正氣、護國庇民”旗面直展、八字陡現、威風凜凜、迎寒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