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踏歷史的城垛

　　陽春三月，當踩着古往今來的將士們刻意留下的台階，一步一步登上西安古城牆時，才知道已經實實在在地踩踏在了大明朝的城垛上。從永樂門到永樂門，繞城牆一圈，長度是13.74公里，而步行的時間跨度竟然是日掛中天到夕陽西下。看着高大魁偉的城樓、箭樓、敵樓、角樓，寬闊悠長的城牆，密布的城垛，本能地又去搜尋那屬於大唐盛世的歷史記憶。

　　闊長的城牆拱衛着西安11.5平方公里的繁華和自隋唐以來1400年的王城歷史，城牆的四座城門依序是東門永樂門、南門永寧門、西門安定門、北門安遠門，如果把四個城門名字的順序稍作調整，便有“安遠永寧、安定永樂”的寓意，看來古人在為四個城門命名時也是頗費了心思的。但心思歸心思，而歷史的現實卻讓這城牆上的每一塊磚都滲透了攻城掠地的將士們的血、汗、淚。

　　觸摸着含光門隋唐古城牆歷史博物館的城牆遺迹，我長久地駐足在大唐的皇城根，在幻覺中看守城的將士的軀體，聽攻城的戰士的吶喊。攻城掠地的殺伐終於匆匆地送走了大隋，迎來了大唐的繁盛和大順朝的憔悴，那強行攻入西安城內的闖王李自成，更是歷史的過客，就像那三秦大地經歷的十三個王朝一樣灰飛煙滅，只留歷史的雲煙和這靜默的城牆讓後人憑弔想象。

　　即使在近代，西安古城也是兵靡叢生，中山門、勿幕門、玉祥門、解放門，一個門就是一場持久的戰爭或歷史的眾多事件，那永寧門就見證了陝西革命軍針對鎮嵩軍圍剿的保衛戰，一場保衛戰打了八個月之久，慘烈程度可想而知。

　　遠古的塤音里，行人穿梭，旌旗獵獵。陽春三月綻開的各色花朵和抽穗的楊柳，以及護城河裡亦靜亦動的護城河水，在夕陽里匯合成一幅壯美的歷史畫卷，引導着我從林林總總的歷史記憶中跳進跳出，去閱讀關於西安的前世今生，竟梳理出一個不知多少人琢磨過的箴言：守住江山的不是這厚實的城郭，而是那萬千蒼生偉岸的軀體，就像那撐起春天美好的是那普通不過的翠色楊柳一樣。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是創造了盛世長安的大唐給我們留下的千年古訓。無論那朝那代，誰離百姓最近，誰的江山才可以“安遠永寧、安定永樂”。

　　這或許是西安古城牆留給我們的最大的啟迪。

　　（2013年3月15日陝西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