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芭蕾

　　春天的芭蕾

　　蔣生智

　　走出校門，才發現春天已經來了。田野里金黃的飄帶逼迫你的眼睛。風從山那邊吹來，讓你的呼吸里有蜂蜜的味道。我輕輕地握住一朵油菜花，一隻小蜜蜂緊跟我來，似乎要搶回我手裡的花兒，也許那花蕊里有她用心用情的專註。在我鬆手的一剎那，小蜜蜂翩翩的舞姿在表達她的謝意。忘了帶我回家的村路，淡了出於東山之上的月光，清了潺潺流過的瓊江水。走進田園，我似乎找回了原來的自己。

　　在高考百日誓師大會上，全體高三同學用誓言來展示面對挑戰的勇敢姿態。整個場面悲壯而感人，連隔壁職中的孩子們也變得安靜了，而往昔這邊的其他活動他們都報以唏噓之聲。宣誓是一個書面語，其實就是在干某件事之前的賭咒。古戰士作戰之前喝血酒並對天盟誓，他們大多有不再回來之意，不免心生幾多哀傷。高考就像一個緊箍咒，不能取也取不掉。很多人恨高考。其實，應該感謝高考，相對而言高考是目前最公平的一種實現理想的途徑。靠買彩票一夜暴富，概率實在太低，幾乎屬於買彩票獻愛心活動的範疇；靠玩股票日賺斗金，絕大多數人不能坐莊，被套牢在茫茫股海；靠勞力拚命打工掙錢，掙到的只是血汗錢，除了為維持生計剩下的僅夠孩子的學費，想買一件日日路過的櫥窗里的靚衣只能望梅止渴；靠打砸搶燒，幻想上海灘里許文強式的“振臂一呼英雄雲集”，也幻想做黑社會老大有小弟來供奉你，結果現在是法治社會了，你身邊那些靠黑惡力量起家的人早已改邪歸正，也正在攬包什麼民生工程。高考就給了眾多貧寒子弟改變命運的機會，所以應滿含熱淚感激不盡。

　　來這所學校之前，我一直任教理科班，也正是憑藉出色的理科班高考成績被這所學校相中。來到這裡，校長要我挑戰自己任教文科。要知道，選擇讀文科的孩子大多屬於偏科或者走投無路之舉。既然校長如此看重我，肯定不是用我所短。我是一個很執着的人，認定的事就勇敢走下去。組建之始，愁雲慘淡----冷冷清清幾個人坐在教室里，似乎在絕望地等待一種不可能的宣判。我心裡哇涼哇涼的。在理科一統江湖的學校里，你可以想象文科生存的艱難。我相信事在人為。我把內心想法跟孩子們和盤托出，不是換回同情，是想激發他們心底最深層的憤怒，然後奮起，用最大的毅力去大膽超越。也許苦心人天不負，在艱難的過程里，他們用成績給我欣慰和力量，讓我挺起文科的胸膛。振興文科，任重道遠，我也將不辭跋山涉水，勇往直前。

　　如今已走到了高三最後衝刺階段，我不敢去奢望有最大的優勢擊敗全省其他文科特優生，但我相信這幫孩子會改變現狀，改變很多不理解文科的眼光。我在心裡對自己說，過程艱難，結果完美。我跟孩子們一起在教室里共享讀書的好時光，有婉約的纏綿更有豪放的洒脫；每天兩次的激情跑操，在孩子們鏗鏘有力的號子聲中，我似乎找回了青春的腳步，任汗水濕透衣襟，那是一種在麻將桌或者酒桌上找不到的人生愜意和暢快；每天早上回蕩在校園的青春誓言，劃破了夜色的天空，讓還在沉睡的人們知道這裡還有一群追夢人；每一次激烈的討論，不管面紅耳赤還是體無完膚，我也感覺自己也在不斷進步。擋不住的長江水，不斷推陳出新，我想波濤洶湧之處必有英雄輩出。

　　沿着山路，蜿蜒前行，不覺到了山頂。舉目遠眺，連綿的群山在春光里奔向遠方。斜陽正濃，四起的炊煙提醒我該回家了。突然，我想起了《笑傲江湖》中的令狐沖，他總是能得到眾多高人指點，以至身懷絕技；他也能獲得眾多女子芳心，以至兩難選擇，要知道這也是甜蜜的負擔啊。我企盼有人來給我指引，在激烈的拼殺中徹悟高考之道。虔誠的雙手合一，願我的良苦用心感天動地。一路草木萌發，春花爛漫，耳畔奏響了一曲《春之聲》，就在這個春天裡，何不歡跳一支春天的芭蕾？

　　2013年3月3日早晨，於安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