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鬱金香（四）

　　文/淡然

　　第四章 情深緣淺

　　寒冷的冬季在夏柳和安連的相互溫暖中悄然離去，萬紫千紅，激情四射的夏也在不知不覺到來。安連和夏柳也在一場場的考試中磨練着自己。七月，離夏柳越來越近了，她沒日沒夜的畫著，幾乎與瘋狂。想起安連，想起安連的愛，筋疲力盡的臉上總是會掛着幸福滿足的笑容。

　　那一年，那些事，夏柳永遠也不會忘記，黑色的七月，黑色的天空氤氳着夏柳所有的日子，她考上了夢寐以求美術院校，短暫的驚喜帶給她的卻是永遠的擦肩而過。那一年的夏，悶而熱，冷而寒。夏柳羨慕死了樹上那些可以聲嘶力竭的蟬，她多想向它們那樣吼出她的不滿，臉上流着汗心卻冷到了冰點。不流淚，並不代表着不傷心。整整一個夏天，夏柳幾乎沒說過一句話，幾乎夜夜不眠，明亮深邃的眸子里再也看不到滿滿的溫柔和幸福，憂鬱而失神眼睛沒有任何光彩，一個季節的經過，夏柳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忽然間看透了什麼，又好像什麼也不明白了，希望在哪裡？明天又在哪裡？……

　　安連得知了夏柳考上的消息高興的無法比擬，他在腦海里一遍遍構想着他和夏柳美好的未來：在綠樹成蔭的大學校園裡，在細雨霏霏的羊腸小路上，在那一柄花折傘下，在傘下深情凝望的那雙眼神。這樣的場景在安連的心裡，在安連午夜的夢裡無數次的出現，無數次的讓安連興奮不已。校園裡的安連不知道夏柳是怎麼熬過那段日子的，他更不知道夏柳已經不再對她的承諾抱有任何幻想，他不知道，他什麼都不知道……他只知道給夏柳的信遲遲不見回復，給夏柳的電話聽到的都是支支吾吾地回答，夏柳怎麼了？她到底怎麼了？

　　寒假，安連沒有像往常一樣回家，他順着夏柳每次來信的地址多方打聽找到了她，夏柳瘦了，那雙一直讓安連魂牽夢縈的眼睛再也看不到曾經的清澈和明亮，失落哀傷的樣子讓安連心痛不已，他明白了這麼久以來夏柳的躲躲閃閃和有意迴避，他好想夏柳能和自己多說說話啊。可是夏柳卻一直沉默着，他不知道夏柳在想些什麼，他更不知道在夏柳的心裡對於他兩的感情早已有了決定，他還是什麼都不知道？……

　　回到學校的安連更加的廢寢忘食，夜以繼日的讀書，他知道，只有自己考上大學才有資本有能力給夏柳信心和幸福。每當想到這些都會讓安連信心百倍，不知疲倦。

　　又一個七月來了，安連以549分的成績考上了夢寐以求的大學，這個消息對於安連來說絕不亞於中了500萬帶來的高興，他第一時間告訴了夏柳：“柳，知道嗎，我考上了，我考上了！”電話那頭的夏柳早已泣不成聲。“安連，你真棒，我沒有看錯你，我沒有看錯你……”“柳，不要哭，應該高興啊，我考上了，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了，我好開心啊……”“我……我……”夏柳還是忍住了，她不想安連不開心。掛了電話，夏柳大哭了一場，為安連更為自己，如今的自己還怎麼和安連在一起？一切的一切都將和自己擦肩而去了。想到這些，夏柳哭的更傷心了……

　　時間總是會在不經意間悄悄滑過,冬去了春又來，花謝了又再開，緩緩流過的歲月成熟了夏柳單純的心。對於安連不再有相伴的期許，對於愛情不再有甜蜜的迷離，一顆心寧靜到激不起一絲漣漪。昨日的笑、昨日的淚都已忘記，昨日的愛、昨日的情早已遠離。不願想起，不想念及，就讓一切都隨風而去吧……

　　經家人安排，夏柳相親了。那一天，她素顏以對，一個陽光帥氣的男孩站在她的面前，家人為了讓他們有更多的交流和空間都紛紛離去。沒有過多的言語，沒有眼神的互動，一場精心安排的相親就這樣在一陣又一陣的無言中度過了。在夏柳的心裡沒有半刻的欣喜，就像是完成了一件任務，一件父母精心安排的任務。

　　一個月後，安連打來電話，這個星期會來看夏柳，她該怎樣面對一無所知的安連呢？她迷茫了，困惑了，無助了！安連的前景一片光明，自己的未來遙不可及，她該怎樣面對和接受安連的一片真情呢？也不知是上天的安排還是冥冥中早已註定，夏柳想到了一個月前才見面的那個男孩，也許只有他能幫到自己了，找出了他的呼機號，給他發去了邀請……

　　安連如約而至，他永遠也不會忘了那一刻，永遠也不會忘了夏柳當時不給希望的眼神，永遠也不會忘了夏柳堅定絕情的語言，永遠也不會忘了夏柳母親近乎刻薄的拒絕。安連帶着滿身的傷痛和悲憤回到了學校，拿出和夏柳相關的一切，大聲地罵著：“狠心的女人，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我那麼愛你，為什麼這麼不懂我！為什麼要這麼狠心絕情！我恨你！我永遠恨你！我恨你一輩子……”安連對着蒼天大聲罵著夏柳，委屈傷心的淚水瞬間淹沒了這個傷心無助的男孩。安連拿出了關於夏柳的所有物品，一件件的焚燒着，烈烈火焰炙烤着他的臉頰，那燃燒的火焰里有夏柳的一切，有他們曾經美好的過去和未來……安連的心裡默默的禱告着“就讓它們都化為灰燼吧，就讓它們永遠的消失吧，就讓無情的夏柳滾蛋吧！……”看着僅剩的一件物品時，他，遲疑了。心，顫抖了，那可是夏柳的照片、曾經給的無窮鼓勵，是他心愛的女孩啊……安連再也無力、不願焚燒了，但回過神來的安連又一次淚流滿面……安連笑了起來，那笑容寒冷至極，他用盡全力撕爛碎了的照片，把對夏柳的恨和愛撕成了千萬張的碎片……

　　兩年後，安連畢業了，去了遙遠偏僻的鄉村中學任教。也是那一年，夏柳嫁人了，嫁給了那個氣走安連的男孩，成了他的妻子。一切好像都按着命里註定的軌跡往前走着。

　　十年，三千多個日日夜夜，彈指一揮間。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多少個夜晚安連遙望着有夏柳的方向，一次次的猜想她的生活是否無恙，一次次的猜想曾經的自己是否還在她的心上。多少個相同的夜晚，忙完一天生意的夏柳，放下手中的事情，閑下忙碌的大腦，靜靜地想着曾經的安連的模樣，他……還好嗎？此時他在哪裡？夏柳當年天真的以為她和安連的愛會隨着時間的流逝而消失，會永遠的消失在彼此的生命里。但她現在才知道，自己錯了。安連在她的腦子裡，在她的心裡早已根深蒂固，早已開出了一朵名為“思念”的花，結出了相思的果。冬去春來，不分季節，寒來暑往，不曾凋謝……

　　人的一生總會有一段情讓你難以割捨，總會有一個人讓你無法忘記，總會有一些事不願再想起。那段情，那個人，那些事，其實一直未曾遠離。在安連的心裡，在夏柳的腦里，在他們流逝的歲月里……

　　後來，安連工作調動，來到了夏柳的城市，一步的距離，卻像隔了千程萬里。夏柳也從同學那裡知道了安連消息。他，就在眼前，近在咫尺。夏柳的電話打了過去：“喂，你好！”“喂，你好，找哪位？”安連的聲音，夏柳第一時間聽了出來。“你……是安連嗎？”“我是，你是……”“我……夏柳……”“夏柳！……”安連先是一驚，停頓了片刻“好久不見了你好嗎？”多年前熟悉的聲音被時空用細細的電話線過濾了，那麼真切卻不真實。“我很好，你呢？”也許真的是脆弱了，夏柳凝噎着。她不止一次的想像着如果相遇，肯定也會風輕雲淡，覺不會談及兒女情懷。但此刻，夏柳的心早已不再雲淡風輕，隔了洶湧的歲月後，依然浮現彼此熟悉的面容。線的那端，已有好多不敢也不願碰觸的震顫。簡短的通話卻把曾經相愛的兩顆心又激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