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什麼愛您

　　您佇立在五月的土地上時，我唱着生命的歌謠來了。春陽溫暖，是您在梔子花的氣息里，靜靜的迎接着我的到來。

　　我天生就是個調皮的主兒，一點也不讓人省心。為一點小事，會用飯盒敲同桌的頭。當同桌的家長找上家門興師問罪時，您先是端出一臉的笑容，然後倒出所有的歉意，最後用家裡僅有的禮品打發了人家。那天，我知道自己闖了禍，躲在後山不回家。天黑了，您打發哥哥們滿山的找。那年我上一年級。

　　您還記得嗎？您那台新買的縫紉機。那時我特別的好奇，“臨行密密縫”對於我來說是個神奇的傳說。好奇心驅使我努力求解謎底。所以，我用您的縫紉機，縫合了家人所有褲子的褲管口。當哥哥們穿褲的時候，才發現褲管被縫合了。小哥怎麼也穿不上的時候，突然間咯咯笑着嚷嚷：“媽媽！褲子被縫了。難怪怎麼也塞不出腳呢！”那天，您自然是生氣了。那年我8歲。

　　我特別的不能幹。上山怕砍柴。因為，手一觸柴刀柄，就生生的疼。堂姐和堂弟在山裡柴刀“嚯嚯”作響的時候，我總是坐在某空曠處閑着。大兩個月的堂姐總會喊：“小姐！你總得砍點回去才像吧？”堂姐是這麼喊的，可我就是不動。偶爾，堂姐會幫我砍一小捆，用簽擔穿上回家交差。

　　我特別的不能幹。下田不會植禾。田土到戶，您比誰都高興。幾畝田土全靠您一雙手勞作。您一個女人，竟然學會了犁田。真的很不容易！春耕的時候，您給我下放了一分田的任務，起初激情高漲，結果，一條螞蝗徹底瓦解了我最初的信誓旦旦。那天，我發誓這輩子再也不下田。儘管我知道您比村裡的任何一個大嬸大娘都辛苦。

　　其實，我也有能幹的方面。比方說，在學習上，能幹的女孩都沒能跟我比；射飛鏢，村裡的女孩沒有誰是的我對手；另外，摔跤，也沒人能摔過我；爬樹，我絕對是女中豪傑；游泳，我是村裡女孩的唯一．．．．．．．．．這些，當時都是我的絕對榮耀。然而，裡面所記敘的，除了我的學習是您的驕傲之外，其他都是您的絕對煩惱。為此，我付出了代價，摔斷過胳膊，還弄聾了一隻耳朵。為此，也讓您經濟損失慘重，淪落到到處賒賬。

　　有時候，我也替您難過。因為，村裡的女孩都那麼能幹，都是媽媽的小棉襖，獨獨您生了個除了闖禍，別的什麼都不會的女兒。

　　再後來，您實在是管束不了我，只好把我打“移交”，交給父親管教。您說：“只有把我送外面去，才能把“野心”收住。”那年，我九歲。年幼無知的我，一度認為是您拋棄了我，且剝奪了我的“快樂童年”。 那年，也是“恨”您的開始之年。

　　之後，您在鄉里，我在城裡。我吃好的穿好的。您依然在嚴寒酷暑里勞作，捨不得吃捨不得穿。再後來的再後來，正如您設計好的，我變得文靜，變得像個城裡女孩像個淑女。再些大，我在更遠的地方讀書了；在外工作了；在外掙錢養家了，在外…….可是，您仍舊呆在鄉里。

　　說句實在話，小時候調皮，讓您煩，現在回想起來，覺得挺對不住您的！如今，長大了聽話了懂事了，您卻只能是遠遠遙望着我住的這個城市。一年能跟我相處幾天，都成了奢望。真的挺對不住您的！您跟村裡的大嬸大娘們說，說村裡這麼多女孩兒，就您的女兒真的被您當水潑出去，再也收不回了。這話傳到我耳里，先是心酸，繼而是心疼。更是覺得對不住您對不住自己的良心．

　　彈指間, 三十多年過去了，又是五月，梔子花又將盛開的時候，卻見您的腰板已經不再挺拔了；髮絲也已斑白了；眸光不再閃亮了；腿腳更不利索了；流光歲月在您的臉上刻下深淺不一的烙痕了……………….

　　曾經，為了我，您想盡辦法給我買戶口；為了我，借錢送我讀書；為了我，起早貪黑省吃儉用；為了我，………….

　　媽媽！您為女兒所付出的實在是太多太多。您的辛勤博愛，論說，三天三夜說不完。論寫，寫篇長篇沒問題。 然，而今，講得再好寫得再長顯然都是廢話。可是，媽媽！女兒該拿什麼來愛您？

　　文:子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