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葦灘

　　中秋節假日，我到平西生態園散步，見到了一大片盛開的蘆葦花。不由得讓想起了一首歌：“蘆花白，蘆花美，花絮滿天飛。千絲萬縷意綿綿，路上彩雲追。追過山，追過水，花飛為了誰？……莫忘故鄉秋光好，早戴紅花報春歸。”歌詞把我帶回了少年時代耍過的蘆葦灘。

　　那時，我就學的村旁有一大片河灘地。春天來了，河灘里長滿了蘆葦筍。蘆葦筍開苞后，長出蘆葦干，生出片片蘆葉形成蘆葦叢。春風中，蘆葦叢茁壯成長，猶如一群群穿着綠裝的小姑娘，沐浴在春光里，玩耍在河灘上，活潑可愛，把河灘裝點得生機勃勃。與此相映成趣的，還有河灘里茅草叢中，那些紫色的地丁花、葯魚花、苜蓿花，黃色的翻白草花、蒲公英、紫胡花，以及一些不知名的紅、白色花朵，在那裡競相開放。並且，你若在此通過，可能會有一隻鑽天鳥（當地人稱“鑽天棍”），“吱啾—！”一聲，從身邊利箭般飛起，直衝高空。然後，徘徊在空中快速搖動着翅膀，嘴裡發出“吱啾—！吱啾—！”的尖叫聲。霎那間，會有幾隻、十幾隻或幾十隻鑽天鳥，“吱啾—！吱啾—！”從四面八方的草叢中竄上天空，與它匯合成，排成一字隊行，或圍成橢圓隊形，一齊搖動着翅膀，共同演奏出一連串有節奏的和諧之曲“啾啦—啾！啾啦—啾！……”。此刻，你若身臨其境，不但心醉，而且也會神醉。

　　夏季來臨，雨水增多，河水溢出河道。整個蘆葦盪一片汪洋，顯現水天一色。白天在陽光照耀下，水氣蒸騰，一株株蘆葦像一個個少女，沐浴在如織的煙波里，輕搖慢舞腰肢， 羞羞答答，不敢抬頭。各種魚類從河水下游的水庫里游上來，引來不少鳥類。常見鷺鷥、蒼鷺、翠鳥等穿越，多有燕子、海鷗翻飛，偶見幾隻白鷺在水邊翹立。到了晚上，在淡淡的月光下，微風拂過，蘆葦叢搖曳着水面，泛起縷縷水絲，波光瀲灧，給人一種虛幻的感覺。蛙聲呼答，鳥語應鳴，響徹星空。夜深人靜之時，蘆葦灘便會稍微平靜下來。這時，除了“叭—嗒！叭—嗒”的水浪拍擊岸邊的聲音，還會有蘆葉婆娑的“唦唦”聲，偶兒也會添加鳥兒“撲拉”翅膀的聲響。夏夜的蘆葦灘，潮起潮落。動，則百鳥朝鳳交響樂；靜，則讓人牽念和遐想。此時無聲勝有聲，猶如一方天籟之樂大舞台，妙不可言！此刻，你若身臨其境，不但神迷，而且更會魂迷。

　　河灘東側有幾個池塘。麥收季節，池塘周圍，草木茵茵，蒹葭萋萋，隱蔽性極強，於是它便成了天然浴場。大人們在煩熱勞累之時，就去池塘消夏，順手從樹上摘下一些熟了的黃杏，或從地上摘些西紅柿、黃瓜，扔到池塘里，撈着吃。頃刻間，一切疲勞和燥熱便融化在水裡。每當這個時候，我和小夥伴們，也能分享一下大人們的快樂。此時，我們不僅感覺肌膚浸在甘甜中，而且心五臟六腑也都滲透了甘甜，生活的自信和理想便油然而生。

　　秋天裡，蘆葦花盛開了。縷縷花絮，隨風飛舞，飄出河灘，飄過田野，飄進村莊，飄入屋舍，落在窗台上，落在桌椅上，落在地板上，然後聚成毛茸茸的團團，用手一扇，或用掃帚一掃，蠕動着，一張一合。於是，它會讓人想到宋代詞人蘇軾描寫楊花的詞句“困酣嬌眼，欲開還閉。”這對蘆花也再恰當不過。秋天蘆花飛到哪裡，春天哪裡就會生出蘆葦，兩三年它就能成一片蘆葦叢。

　　韶光荏苒，時過境遷。當年的小夥伴們，也都像蘆葦花一樣，為了實現夢想，飛出了家門，落戶在四面八方，拾掇着各自的事業。蘆葦的歷史作用早已被人們忘卻。然而它自然潛在的價值，已被人類發現。近年來，在不少濕地和生態園林中有它的身影，因為只要有它的存在，自然界的鏈條就不會斷開，動物就有了家園，魚兒就有了天地，人類就有了舒適的生存環境。

　　我記憶中的那個蘆葦灘，你還好嗎？(ding yinliang)